因为季行舟一番言辞,草庐中原本逐渐针锋相对的佛道诸脉弟子、不良人、季行舟旧部等等,一时间都收了声。
他们虽未再言语甚么,但此时都将目光投向了季行舟身畔一瘦削中年人。
那中年人颌下生有一撇山羊胡,他见众人目光若有似乎地瞟向自己,面上笑意隐隐,瞥了季行舟一眼,背着手轻咳了几声。
听到身旁刻意的轻咳声,季行舟嘴角抽了抽,转过脸去,面上顿又满是笑容,指着铁桌上那宗以一道道动物筋膜揉制成的筋绳串联起来的甲胄,与黑须中年人说道:“首宗生人甲之所以能锻造成功,自然是吴大家居于首功!
若非吴大家以那般臻至化境的画技,将诸般符箓、誓愿力、龙脉密藏成功勾连起来,使之能融汇贯串,这副‘生人甲’,也绝不可能由死物转为‘活物’,生出自身的灵性!
神工局上下,尽需感谢吴大家浑然天成的画技!”
‘吴大家’微微颔首,以示对季行舟这般极尽夸赞之词的赞同。
见得吴道子与季行舟这番互动,聚集在草庐当中的众人无不忍俊不禁,先前那般针锋相对的气氛,也在大家相视一笑中泯灭于无形。
吴大家吴道玄依旧背着手,看向铁桌上的那副甲胄。
正如季行舟所言,这副甲胄今看似是死物,其实已经在牵引天理变化入每一片甲叶、筋绳、覆皮之中,如此天理推转之下,甲胄各部分统谐如一,相互协调之下,并行运转,正如生灵,吞吐天地气韵,浸润天地劫气,自然灵性化生,由死物转为活物!
“这宗甲胄之上,如凛冬倾覆、万类霜杀之气韵异常浓重。
与我观诸符箓、愿力萌生感应,将诸符箓、愿咒调遣起来绘就的‘霜炼群神图’有莫大关联。
既然霜炼群神图可以勾连天理,推转诸符箓,使死物甲胄转为活物。
日后可以请天工科诸多画师竞相临摹这副图卷,勾连诸符箓愿咒,如此,或许能将‘霜炼群神图’的神韵留驻于每一宗甲胄当中,使此‘霜炼甲’得以批量造就。”吴道子口中言语着,思索着自身当时绘就‘霜炼群神图’中的每一个细节,徐徐言语着。
他却未曾注意到,此时有一高大身影分开了人群,正站在他身畔,仔细聆听着他的言辞。
那高大身影的到来无声无息。
直至其走到季行舟面前,季行舟发现了对方的存在,神色一惊,就要向其行礼,却被对方扬手止住。
其专心倾听着吴道玄的话语,令草庐中其他人都纷纷屏息,使得吴道子的声音在此间愈发突出:“一副图卷之所以能勾连神韵,其原因所在何处,老夫仍未彻底弄明白,但内心隐隐有些猜测。
——请去为我找一部《易数》书籍来,此书对我应有大用。
老夫觉得,日后天工科诸画师、工匠、秀士,俱可以将《易经》作为第一正经来参修。
此中或藏有生人甲最根本之秘密。”
“正该如此。”站在吴道子身后的高大身影点了点头,出声道,“传我命令,着不良人诸部上下,不论是天工科中画师、秀士、翰林待诏,还是其余诸科诸部,皆可以《易经》作为第一正经来参修,能与《易经》中得到任何收获者,上报‘神工局’,可获得种种奖赏。
不拘是黄金宝物,还是修行法门,皆在奖赏之类目当中。
今日参与第一宗生人甲‘霜炼甲’锻造的诸位,首当封赏。我正要入宫面圣,请圣人为诸位论功行赏。”
“遵将主命!”
“拜谢将主!”
“我去通传将主之令!”
……
那高大身影声音落地之时,周围一众僧道、不良人神色激动难抑,纷纷出声,有人当即跑出草庐,前去通传他的命令,而他是谁人?自是不良帅张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