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周翊以淡然的语气反问道。
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刑侦人员,他当然不会让对方掌握问话的主动权。
“然后和你多聊一会儿,谈谈人生,万一谈得高兴了,说不定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
姚贝贝完全是一副无比轻松的状态,望向周翊的目光充满着戏谑和轻佻。就仿佛此刻她不是坐在讯问室的椅子上,而是处于小资情调的咖啡馆之中。
安新与高蕾交换了一个眼神。
毫无疑问,这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从过往的办案经历来讲,像这种心理变态,不畏生死的杀人犯,是最难被攻克的!
“我只对你们作案细节的话题感兴趣,可以聊聊吗?”周翊皱着眉头问道。
“可以啊,那就仔细聊聊,蒋福兴的作案工具是怎么被我和付丽红没收的,那些电脑里的照片,你们也看见了吧?是不是很好看很艺术?还有视频,不比你们常看的片子差吧?关键是,特别刺激!你们觉得呢?”姚贝贝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无耻!”高蕾忍不住了,低声喝道。
“无耻?是啊,是挺无耻的!只不过,把你们身上的制服脱掉,再把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掏出来比一比,谁又比谁高尚多少呢?”姚贝贝漂亮的脸庞上露出极具讽刺的笑容,阴阳怪气地说道。
高蕾气得柳眉倒竖,正要怒声反驳,却被周翊抬手拦住了。
“你天天这样,一定过得很辛苦吧?”周翊望着这个极端难缠的嫌犯,貌似很关切地问道。
“什么?”姚贝贝怔了一下。其实她很期望女检察官忍不住与她大吵一通,但遗憾的是因为周翊的阻拦没有成功。
“我是说,你为了减轻自己心中的罪恶感,所以一首强迫自己认定别人是与你一样的违背人伦、丧尽天良、毫无人性,这样自我欺骗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辛苦是吧?”周局长以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具有杀伤力的句子。
姚贝贝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了。
“我时常在考虑一个问题,一个人真的可以做到,在亲手杀死自己父亲之后,可以毫无影响心安理得地过着快乐的生活吗?”
姚贝贝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她会不会在半夜从噩梦中惊醒,会不会因此而变得精神恍惚,会不会因为无法消除心中的罪恶,而用变态淫乱的生活来麻痹自己?”
姚贝贝神色惨变,一只手紧紧捏着拐杖,手背上的青筋因用力而绷起。
“你父亲是一个身高体壮的男人,平时又不饮酒,你们想要杀死他,尤其是无声无息地杀死他,并不容易。你们可能会在茶水里或者汤里放了安眠药,趁他昏迷之后,用绳子或者是毛巾勒住他的脖子……”
姚贝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的眼睛望着空处,似乎看到了什么。
“我曾经看过一篇小说,里面同样有一个父亲,被他的女儿和情夫联手勒死。有一个描写片段,让我至今记忆深刻——从昏迷中醒过来的父亲拼命地挣扎着,试图从凶手勒紧的绳索下挣脱,然而,当他看到自己的女儿拿着枕头扑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僵住了,然后,他慢慢地放弃了抵抗……”
“别说了,别说了!”姚贝贝情绪失控地尖叫道。
泪水顺着眼眶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手中的拐杖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周翊却不管她,继续冷冷地说道:“法医说,以现在的技术手段,并不能通过一具白骨判断出受害人精确的死亡时间。但我却敢肯定,这位父亲,是在看到自己女儿想要杀死自己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就比他的身体先一步,死掉了!”
呜……被彻底击溃心理防线的姚贝贝失声痛哭,她的身体软软地瘫在椅子上,口中无力地重复着着:“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她后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