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全连忙堆起笑容,故作轻松道:“迟老弟,我不过是随口一问。董志与安钦山二人,反复无常,大人对他们如此宽容,实乃大度之举,但长远来看,恐生变故啊!”
“确有人向大人进言,大人却说,既入洪兴军,便是自家兄弟,相互猜忌,非兄弟之道。此言一出,便无人再敢多言。”迟勋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无奈。
方全闻言,心中暗自嘲笑。
段天扬这个毛头小子,还是太年轻啊……
战场之上他或许英勇无双,但在官场权谋之中,却显得稚嫩许多,对人心的复杂一无所知。
他非但未能驯服自家这头猛虎,反又引来了董志、安钦山这两只豺狼,洪兴军若不灭,实乃天理难容。
但转念一想,连董志、安钦山这等小人都能坐拥两镇屯田,自己凭实力在东关占据三城,又有何不可?
这三城皆是自己浴血奋战所得,理所当然,何惧之有?
此刻与段天扬撕破脸面的时机尚未成熟,待己方在东关根基稳固,粮饷充足,届时,再跟他翻脸,方为上策!
方全心中暗自盘算,眼眸不停转动,沉默良久,仿佛在权衡利弊。
迟勋凝视其片刻,终是无奈摇头,轻叹道:“利害已明,若方兄执意以病为由推脱,我也只能尊重。就此别过。”
“且慢,迟老弟,你先别急啊!”方全猛然回神,急拉迟勋衣袖,干笑间眼神深邃,“并非我想故意托病不去,亦或是抗命不遵,实乃风闻之事,令我难安啊。”
“何事?”迟勋眉头紧锁,不解其意。
方全缓缓吐字,字字沉重:“传言大人欲除我而后快。”
言罢,他目光如炬,紧锁迟勋反应。
迟勋闻言,几欲失笑,正色道:“方兄,此等无稽之谈,从何而来?我一直在大人身边,从未听过如此风闻。”
“老弟,你我之间,又何必隐瞒?大人真未有过此念?”方全眼睛眨都不眨,仿佛要看穿迟勋的内心。
迟勋毅然伸出手指,庄严宣誓:“方兄,我迟勋愿以天为证,若大人真曾言及此事,哪怕仅是只言片语,愿我遭天谴雷轰,不得善终!”
他倒没有说谎,尽管周遭不乏劝段天扬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之声,但段天扬始终未应允,更是从未说过要杀了方全。
面对迟勋那坚如磐石、清澈无波的眼眸,以方全阅人无数的经验,他知道迟勋没有撒谎。
于是,他凌厉的目光渐渐柔和,轻拍迟勋肩头,笑道:“老弟,何须如此毒誓?你我兄弟情深,相知多年,我岂能不信你?或许,大人知晓你我交情匪浅,故而有意避嫌,未在你面前提及此事。”
迟勋连连摇头,语气坚定:“绝不可能!大人对我信任有加,此等大事,岂能毫无风声?况且,我时刻伴随大人左右,却从未听闻半点相关传闻。”
方全闻言,眼珠微转,似有所思,转而询问迟勋:“如此说来,莫非是我轻信了无稽之谈?”他语气中既有疑惑,亦有自责。
“没错!大人不仅没说过杀害方兄之事,更是处处帮着方兄说好话。”
“真的?”
“绝无半句虚言。”
方全仰天大笑,爽朗道:“闻老弟此言,我心甚慰。明日,我便亲率大军,前往圣罗城。旁人相邀,我或许还能以病推辞,但老弟你开口,我岂能不给这面子!”
迟勋轻轻白了他一眼,笑道:“方兄,你早该如此。”
言罢,二人相视而笑。
当晚,方全府内灯火通明,盛宴款待迟勋。
觥筹交错间,欢声笑语直至深夜,迟勋终是不胜酒力,醉意醺然。
方全趁机旁敲侧击,探寻迟勋心声,然迟勋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