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信命王世良亲自带着几骑护送刘氏前往东京之后,大军经过休息继续上路,在七月十五中元节时望见了岐山县城。
抵近不久,就有一队轻骑出城前来迎接,为首的是员年轻将领,见面先自报家门:“我乃凤翔牙内指挥使赵延进,来的可是长安援军?”
郭信提马上前招呼:“正是,赵太尉可在城中么?”
“父亲在此地盼援军久矣。”赵延进赶紧点头,策马与郭信并进:“眼下战事日紧,如今援军一来,父亲便能施展拳脚了……对了,还没问过将军姓氏?”
赵延进本就姓赵,口中又提及父亲,显然是赵晖的儿子。此时藩镇节度使任职藩镇,膝下子弟往往担任幕府军职,赵延进出现在此处丝毫不奇怪。
只是郭信没想到王峻仓促见还未向赵晖提过自己,于是开口介绍:“本将郭信,眼下是射虎军指挥使。”
“指挥使?”赵延进闻言狐疑地看了一眼郭信,又向身后行军的队伍望了一眼,顿了顿道:“郭指挥带来多少人马?”
“两个步军指挥,一个骑兵指挥,除我之外便是这两位祁指挥使与王指挥使。”郭信向赵延进引见了祁廷训二人,二人对着赵延进抱拳行礼。
赵延进也在马上向两人拱手回礼,随后不再主动说话,王环等人偶尔问及凤翔近况时才会不多不少,恰到其份地回答两句。
郭信看出赵延进的热情消减,虽然他也觉得自己兵少,但不认为是大问题。一来凤翔府已经十分衰落,这些天途中经过的州县都是残破凋敝,大军在此长期作战便只能依靠后方运粮,而朝廷运粮到长安已经很远,再从长安运粮到凤翔成本极高,因此如今时节并不适合派遣大军作战,二来自家军中都是训练有素的禁军,经过数次战斗,郭信早已得出结论:禁军的战力还是比较可靠,寻常军队想要在正面战胜禁军恐怕很难。
一行人入城之后,赵延进就要向郭信告别前去复命:“父亲已在县堂等候,郭将军在城西安顿之后便可前往计议军事。”
“本将自当听候太尉差遣。”
城西临时的军营中已经驻扎着赵晖的本部兵马。进营门没走多远,祁廷训便凑上来道:“怪不得赵晖急着叫咱们过来,看这营中最多也不过五千人罢了。单靠他这点人,干掉王景崇都费劲,更别想南边蜀军不知还要来多少人。”
王环暗笑:“赵晖来此之前是陕州保义节度使,仅靠保义军的陕虢两州自然供养不起太多兵马。”
郭信微微沉吟道:“我倒觉得,赵太尉兵马不多未必是件坏事,这样一来战事一起必然对咱射虎军多有依仗。”
郭信吩咐副将章承化和王元茂前去安顿部下,自己则前去县堂拜见赵晖。被赵晖临时征作军部的县堂前护卫森严,入内前先要交了兵器才肯放行。
走进堂中,两侧已经坐着不少部将。郭信唱名进来,先注意到的自然是坐在顶上的赵晖,却在心中暗暗吃了一惊。他在潼关时就对这位运筹帷幄的将领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心中印象一直以为赵晖应是像郭威一样年富力强,气质不凡的大将,再不济也该是王峻一样英姿勃发的儒将,却唯独没想到赵晖竟是眼前这样一位老者。
赵晖身材中等,坐在椅子上甚至显得有些瘦小,花白的头发被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皱纹很深,白而短的胡子紧紧地簇在下巴上,皮肤因常年的光照而晒得黝黑,看上去比较严肃,也依稀能看出与赵延进有几分相像。好在赵晖目光清亮,精神仍然矍铄,还看不到那些老人身上暮气沉沉的东西。
郭信向赵晖拜见:“末将郭信见过太尉。”
赵晖随即开口:“我家小儿顽劣,希望没有在郭将军面前失礼。”赵晖声音虽不响亮,字词却咬得清楚,听起来反而因此觉得言落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