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拂晓的月光即将散去,在海面上投射下一丝眷恋的白,与远方的星海迟迟的告别。
玉界门那里的接驳员们早早醒来,和值完夜班的同事换班,他们换上工作服,为来往罗浮的星槎做着例行登记。
长乐天里的商贩打开店铺的门,整理着货物,将那些鲜艳的古色古香的老招牌擦干净,开张了。
你可以看见,那些机巧鸟儿扇动着羽翼,迎着还不算刺眼的阳光,它们拎着一个个包裹,不急不忙的飞着。
宣夜大道里,掌柜的大多坐在怀旧的椅子上,一边安适的喝着早茶,一边读着玉兆上面的新闻。
金人巷中那些小吃店也都起了锅,蒸笼里塞满了糖食与面点。有的伙计忙着打发浮羊奶,制作奶油,做着用貘貘做的貘貘卷(误)。
丹鼎司呢,忙了一宿没睡的丹士们强打精神,拿着小药勺从比人还高的丹炉里面取出新制的丹药,分发到各处的诊所里。
偶尔能听见有的人窃窃私语,说着什么【玄黄】保佑,药王慈怀之类意义不明的话。
晨间的风,都是有着苏打水那样干净的味道的,空气净化系统全力运转,把整个仙舟的环境都更新一次。
……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这些,都和琼华无关。
一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死去的,有人会说自青春结束,那生命就快速走向死亡。
琼华可以清楚的报出自己是什么时候死去的,他早就已经死了。
他死在四百八十五年前某个冬日的黄昏,和那爱笑的女孩一起葬在倏忽的「血涂狱界」里。
她的死是那么的突然,却就这样成为了他持续了五百年的宿病,再不会痊愈了。
景元不会知道,其他人也不会知道,琼华在白珩死的那一天,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彻底失去了味觉。
苦涩的茶,或是有着“致死量”糖分的饼干,都对他来说是一样的。
更有意思的是,琼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魔阴身的迹象,这当然有龙尊传承的功劳,可还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
他再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情。
你看,这个人早就死了,死的透彻,再不留一丝存寄。
在星槎驶离罗浮的玉界门的时候,琼华最后一次用玉兆给景元发了消息。
“替我照顾好白露,好吗?”
“告诉她,我可能看不到她穿上丹士长衣服的那一天了。”
“记得和她说,我还给她写了信呢。”
景元秒回了。
“琼华,你大概是这个世界上…
最糟糕的爷爷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我还活着,罗浮你放心。”
“助你顺利。”
琼华笑了,他放下玉兆,向后倒在星槎的驾驶舱的座椅里。
星槎飞行的速度很快,可和漫天繁星相比,太慢了,慢的要死,让他等的有些心焦了。
琼华看着眼前逐渐临近的万亿星空,不曾回首,亦再不有留恋。
“你说,白珩她当年做飞行士的时候,是不是也能看见这样子的景色呢?”
他望着舷窗外流转的星河,自问自答,他的话语在狭窄的星槎里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不行,这样下去可不是琼华的风格,要赶紧打起精神来才行啊。
“到了关键的决胜时刻!”
他有些浮夸的这么说了一句,像是酒馆歌舞剧里的演员那样,又有些像说书人。
可星海依旧寂静,唯有星槎尾焰拖拽的流光在后视镜里回答他,这毫无疑问让他有些尴尬。
“唉,在这个令人伤感的时刻,我开始想念起我的小白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