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睁开眼睛,观望着这个曾经由祂支配的世界,对于祂这个完美主义者而言,这无序的花园因为祂长久以来的缺席已然是满目疮痍。
“这副身体状态很不好。”
这是太一的第二个想法,祂现在使用的这具躯壳既弱小又稚嫩,甚至无法承载祂全盛时期命途能量的十分之一。
祂忍着嫌弃用命途力量把爬满这神体的虫子碾碎成渣,并且把残骸就地焚化。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这些虫子还没灭绝……”
实话实说,依附于【同谐】的日子倒也没那么难过,真正令让祂不悦的,是希佩不但没有抹去祂的意识,而且还在连接意识里给祂成天播放那些难听到刺耳的曲子。
对比太一信徒的天外大合唱,同谐剧团的乐章就好像走了调却不知变奏的……原谅祂暂时找不到合适的贬义词去形容那可怕的声音。
被兼并命途的感觉与其说是被希佩吞噬化为一体,倒不如说更像是在“坐牢”。
现在祂越狱了。
感谢那些人依旧相信着太一,这些信仰虽然没有给祂带来任何实质上的好处,却至少让祂没有彻底失去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太一觉得自己胜利了。
除了希佩,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再一次的杀死祂,祂将和祂的律法一起规劝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让万物都井井有条的生长。
祂看到远方有光,于是祂向着光走去。
只要走出这个梦境,祂就能取回自己的全部权柄,依靠着和命途的共鸣再一次登临神座。
然后,太一因为惊愕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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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在虫群的信仰里,祂们的第二位虫皇从来没有逝去。
那位大人,祂就在时与空的尽头,端坐在【智识】为祂铸造的黄金王座上,用那具已经开始死去、却永远不会死去的神圣躯体为整个虫群的意识保驾护航。
这场孤独的守望已经持续了几个琥珀纪。
大限将至的虫子会自愿化作柴薪,去点燃那王座之下的管道网络,升起一朵用生命点燃的火种,为那位大人提供微不足道的支持。
有的虫子认为他们的王已经升格为了星神。
他们在族群中大肆宣传那独特却扭曲的信仰,甚至为那位大人编撰了歌颂祂的史诗和福音书,这一类虫子被称作「教徒」。
有的虫子认为,那位大人依旧是虫群,祂从来没有移开祂慈悲的目光,祂注视着祂所爱着的族群,令虫群子嗣的思维网络永远纯净且稳固。
有这一类思想的虫群子嗣大多竭尽全力使得虫群向着意识态生命发展,甚至依靠着【智识】的加护在思维网络里构建了独一无二的精神文明,这一类虫子被称作「贤者」。
最极端的一部分虫子认为,那王者的余晖从未熄灭,祂的力量流淌在每个繁育子嗣的血管里,唯有永不止息的朝圣远征才能不负祂的期待。
他们扇动鞘翅,离开家乡远赴星海,风餐露宿,只为了能够在万千世界里窥见那近似于祂的一刹那流光,这一类虫子被族群称作「朝圣者」,但他们会自称为「禁军」。
“唯死是向。”
“炬烛帝志,洞灭魍魉。”
「禁军」时刻准备着为帝皇献出自己的一切。
虽然在认知上存在着分歧,但不管是“教徒”,“贤者”还是“禁军”,他们都坚定的相信着那位大人从未离他们而去。
远眺那黄金王座上帝皇干枯的圣体,那作为“猫”存在的瘦小躯壳,令无数虫群拥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动力。
被囚禁在这肉身的牢笼中,帝皇只有心智能在无形中自由游荡,但他仍然寻求机会保护和引导虫群走向越来越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