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沙,或者说终于恢复了记忆的米哈伊尔先生,此刻终于回到了他自己的家里。
这具身体不过是“遗产”里忆泡诞生的信息态生命,由于匹诺康尼到处都是梦境,对于米哈伊尔而言,以这种姿态延续人生倒也算不上什么。
如果…他没有重新面对那一段过去的话。
在梦境里他亲手杀死了哈努努,为了所谓的秩序,为了那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大义,虽然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但他仍然觉得惶恐。
只是惶恐而已。
像他这个年纪的人,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往昔那些遗憾的事情。
这算是英雄人物特有的老年病,唯独在夜深人静的卧室里,直面镜子,才会真情实意的,说出没有那么违心的话语。
“当你我老去,曾经的愧疚后悔和无法弥补的自责,就会变成孤独时的梦魇。”
米哈伊尔用这白皙的少年人的手抚过自己的眼眶,擦掉一些温热的水渍——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爱哭。
明明从爷爷那里接过罗盘决心踏上星海的时候,就说过不能再那么懦弱,要用明天的开拓去挣脱迷惘……可是到了列车上,才发现这条道路其实并不是一开始想象的样子。
铁尔南,拉扎莉娜,哈努努……
“哟,看来咱们的钟表匠先生似乎睡眠质量还不错啊,一觉到天亮。”
卧室的门被推开,阳台的光照在来者的脸颊上,让他棕色的头发显得有些发红,和他的眼睛一样,是红色的。
“是你啊。”
米哈伊尔望着加拉赫的脸,感觉心里很难受。
“不打算用我的名字称呼我吗?还是你以为虚构史学家的生命脆弱到只要你赋予我真实,我就会像堆泡沫一样消失?”
加拉赫轻笑的为他打开了房间的灯。
“多少年过去了?”
米哈伊尔像是在回忆过去和这人相处的时光,突兀的问道。
“在你还是拉格沃克·夏尔·米哈伊尔的时候,在我还是一只不成熟的幼犬的时候,在匹诺康尼还没有成为一个地狱的时候……”
加拉赫以一种咏叹调的方式来回答他的问题,他红色的眼睛里流淌着如美酒一般甘醇的思念。
“13年过去了,我也已经是头连獠牙都磨钝,被套上铁链的老狗……”
“我缝合了五十二个人的身份和特征,塑造这一具参与剧幕的躯体,在黄金的时刻夹着尾巴去为家族打工,终于在这个早上见到你。”
“……”
是嘛,已经这么久过去了。
距离拉格沃克·夏尔·米哈伊尔的死去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三年,他所钟爱的,用尽一生去守望的匹诺康尼,也终于乱成一锅粥。
“加拉赫……你不是他。”
米哈伊尔痛苦的看着他说道。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加拉赫轻松的说着。
“从我接受这个由我自己编织的身份开始,我就拥有了他所经历的一切总和。”
“——加拉赫是我最真实的谎言。有时,我甚至分不清他与我之间的界限。”
他笑得既洒脱又张扬,令枯坐在床上的米哈伊尔有了一种望见那个故人的错觉。
曾几何时,也是这么一个可靠的男人,他砸碎了手铐和脚链和哈努努一同揭竿而起,在几个无名客的帮助下构筑了那个时代不存在美梦。
“虚构史学家,这是了不得的人呢。”
不由自主的,米哈伊尔这么感叹道。
“还有更了不得的事情呢……”
第三个人的声音插入了这场跨越时间的重逢戏,自加拉赫背后走出来一个白色头发的青年,他用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