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文恩直接找到了曾经有意兼并了心客栈的归园客栈掌柜,浅浅的一番讨价还价后,敲定了交易数额,五日后交房。
一个想着子慕予定的时辰急得额头冒汗,一个害怕万文恩变卦,两意相合,当即携手去衙门立契。
万文恩来到衙门前,汗冒得更汹涌了。
如往常一样,杨怀晌午过后才会来衙门走个过场。
此刻的杨怀,独自一人在自己房间,抱着腿蜷缩在床角。
只是他似在做什么噩梦,眉头紧锁,满是痛苦之色,眼角有泪意。
而县令府北阁,门口的两个小厮早被放倒,门开着一条细缝。
经手代办立契事宜的是个师爷,鼻梁上挂着一副叆叇,不住地仰头看天。
“好好的天,怎么说变就变了?”师爷一边嘀咕着一边在案台上点了根蜡烛。
师爷努力眯起眼睛,将叆叇拿在手里,细细扫着契约上的文字,简单地问了问万文恩为何突然要转卖客栈。万文恩只是说父母急病去世,痛不可当,实在没有心力再经营此店。
师爷只是杨怀的打工仔,不算心腹,很多事情都不曾了解,所以没怎么为难,就把印给盖了。
盖印的那刻,万文恩一直不敢眨眼,就算汗水掩进了眼眶。等到大印落下,房契交易落定,万文恩依然未敢松气。
直到他揣着银子回到了心客栈,才敢「嗳」了一声,心道总算不负所托。
万文恩不敢耽搁,将银子发放给提前打好招呼的伙计们。
了心客栈的伙计原本想着主家蒙难,这个月的工钱恐怕拿不到,谁曾想少掌柜不仅把工钱发了,还给了遣散费,意外之余更多的是感激,都愿意听万文恩的,彼此道了保重,立即动身离开。
看见曾经共事许多年的伙计一个个消失在门口,万文恩的眼红了又红,送别的手抬着,久久未曾放下。
“文恩!”丰俊朗在楼上,给他使了个眼色。
万文恩一怔。
他知道丰俊朗站在这里并有如此神情,代表着什么。
文心回家了。
万文恩慌忙擦了擦眼角的泪,将客栈的大门关上,才上楼。
一脚深,一脚浅。
万文心的尸体,就停放在子慕予的床上。
在县令府时是怎样,现在也是怎样。
粉蓝长裙皱皱巴巴,头上一支珠钗也无,原本白皙的肌肤出现了不少尸斑。
脖子上的勒痕颜色变黑。
万文恩跪倒在床前,嚎啕大哭。
“撑住,现在我可没时间救你。”正弯着腰细细打量万文恩的子慕予说道。
万文恩知道说的是他,抹了一把脸,强忍悲痛。
白芷在门口探出头颅。
子慕予回头,刚好看见了,一愣。
她怎么把这孩子忘了?
什么都安排好了,唯独漏了她!
子慕予走到门口,蹲下来,直视白芷的眼睛:“我给你一锭银子,你去找客栈南边那家面店老板,他们夫妇一个卖面,一个卖馒头包子,很好认。你去求他们,收留你一阵子,你帮他们干活。关于我们,关于客栈里的一切,一句话都不要说。知道?”
白芷点头:“嗯。”
她的眼睛清亮,子慕予知道这孩子听明白了。
子慕予拿出银子,塞进白芷衣服里,摸了摸孩子头顶:“现在就去。”
白芷又应:“嗯。”
她一步三回头,然后噌噌下楼,开了门,又回头望楼上看了一眼,开门走了出去。
离去前,还不忘把门重新关上了。
古元卓来到窗口边上,窗户半掩着,悄悄往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