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清说,那个迷幻药的名字叫,妄念。
它可以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渴望、贪念、愤怒、嗔痴、邪恶。
江衎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剑刺入魏清诀的胸膛里的。
他只是听见了那道经常笑着唤自己的声音,满是震惊与悲伤地去唤另一个人。
皇兄。
好像下雪了。
可他看不清,感知不到,只觉满目猩红。
双手染着鲜血,她的泪比她火红的嫁衣更灼人。
皇城的地牢阴暗寒冷——他本不怕冷的。
可他见过了阳光。
他倒在潮湿的草席上,觉得这里冷到让人难以忍受。
他迷迷糊糊想,是不是,真的是他太过贪心。
可他从未奢求过什么,就连最爱的人,也选择远远观望。
是她来到他面前,站在光亮里,向他伸出手。
他确实贪了,以为只要抓住她的手,就能从深渊里爬出来。
深渊太深,他自己都无能为力,却害得她一起坠落。
而他的泱泱啊。
皇兄死在自己面前,还是想尽办法,要让他全身而退。
可是她也会害怕,怕稍有不慎,他便葬身火海。
他不怕死。
他只怕她伤心难过,只怕她内疚自责。
所以他不能死。
他第一次,有强烈的,想要一直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愿。
夏日飞雪,强行扭转四季的后果便是,即便在极寒之地待着,他的身体也恢复得十分缓慢。
他几乎每日都处于昏迷状态,用连清的话来说就是离死不远了。
但他不能死,他知道,她还在等他。
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时间,他便急着南下。
在雪村休整时,凛寒找到了他。
失踪。
那一刻开始,他便开始了漫长地寻找。
在最虚弱之时,把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撑到极限,片刻不停。
在京城黎塘旁边山上的寺庙里,他第一次跪下来,跪拜佛祖。
他从不求神拜佛,从不寄希望于神明能够收回对他如此不公的命运安排。
可是那段时日,每走过一个地方,他都要到当地的寺庙虔诚跪拜。
求她平安无恙,求她没有受苦。
求上苍能否垂怜他一次,不要让他失去爱人。
他就自私这一次,能否对他开恩。
敲开药王谷的大门时,他便彻底撑不住,倒在了连清面前。
他又昏迷了很久。
梦里,全是她的身影。
她在南泽县将一块甜腻的糕点递给他,她在坤宁宫的院里荡秋千,她在皇陵抱着母亲的墓碑哭得双眼红肿,她失足坠湖日日躺在榻上养病,她及笄成年挽上一头青丝,她穿上铠甲领兵西征,她送自己的皇兄出殡满脸苍白。
梦境的后半段,她几乎常常穿着铠甲。
她的脸愈发坚毅成熟,她好像一直在战场上拼死搏杀。
百姓尊崇她,士兵爱戴她。
可她从没笑过。
她只在夜深人静时分,才会踏进坤宁宫,坐上那个纯真孩提时期,才有权利坐的秋千。
国师府的秋千,是为她做的。
虽然初衷,并不是奢望有一日,她能走进他的世界,走进国师府,坐上那只秋千。
梦境里的她好像经历过另一场人生,而那场人生里,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即便她在边疆重伤昏迷,他也只能昼夜不停赶去,匆匆看一眼,然后离开。
他隐匿的爱,就像极寒之地古老的冰川,坚固的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