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肉。
是被打了脸会肿,是会装小白兔示弱,是活生生的人。
知晓历史的脉络,清楚大概走向的李念,看着他那张恳求的面容,手攥得很紧。
她抿嘴摇头,哽咽道:“沈谦,我不想你赢。”
沈谦愣住。
李念深吸一口气,温声道:“我姓李,我知道藩镇割据后,朝廷就会没有威严,上行下效就会无法实施,最终皇城动荡不安,受难的是百姓。我千里迢迢地回来,不是为了当一个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的,你明白么?”
“我可以嫁给一个寒门出身毫无根基的沈行之,但我不能嫁给朝野里身后站满了建制派官员的楚阳郡公。”她顿了顿,摇摇头,“因为我姓李啊。”
沈谦没说话。
院子里的银杏树来回摇曳,桌上的茶早已凉透。
他过了很久,仿佛才恢复一些力气,轻轻扯动嘴角,点了下头。
“你别赢。”李念低垂着眉眼,长叹一声,“你活着,只要你活着,待一切尘埃落定,我跟你走。”
沈谦看着她。
他慢慢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手掌心里抽出来。
在阵阵热浪里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轻笑着问:“你……”
他话到嘴边,手掌撑着自己的额头:“你就这么……”
李念抿嘴,也苦涩一笑:“没办法啊,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禁锢在这幅皮囊里,流着这样的血。沈谦,你别输,别赢,也别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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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谦撑着额头的手松开了。
他看着李念的眼眸,实在忍不住气笑了:“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古来成王败寇,我不赢就是死,输了就是活不了。”
“我让你活。”李念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抿嘴,咽下一口唾水,直直看着沈谦惊讶的目光,“本宫,让你活。”
沈谦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
那个面对尸体毫不惧怕的女人,那个敢半夜趴在他身上偷书的女人,那个咧嘴笑起来很好看,他舍不得,捧着,宠着,只要她开心,欺君之罪也为她做的女人,眼里噙着泪,哽咽着看着他。
沈谦真是败了。
前面二十年败给她弟弟李世,后面一生,败给眼前这个满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的女人。
他“哈”一声笑了,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他盯着李念,缓缓点头。
“好,我可以不赢,也不输得彻底,但公主只有轻飘飘一句跟我走来回报,还把退婚一个劲挂在嘴上,是不是有点过分?”
李念望着他,本能地觉察到一丝危险。
“不许退婚,就算链子解开了,也不可以。”他道。
李念没说话。
“你不是忧心百姓心怀天下么?”沈谦慢慢望向李念,“别忘了,楚阳郡公是战出来的爵位,就算现在,我手里也有十五万精锐。”
他竖起一根手指:“距离京城只有一百六十里。”
李念愣住。
“天下再次大乱,还是百姓安稳度日,这选择权,现在就在公主手中。”他温柔道,“李念,你别逼我。”
李念看明白了:“果然啊,削藩迫在眉睫啊。”
沈谦没说话,却也点头赞同。
金枷玉链三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