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灯会最热闹的地段非内城河莫属;画舫琴音不绝,沿岸游人如织,而矗立在最繁华区域的筑梦楼这一夜更是赚足了存在感。在上元节特制灯饰的映衬下,比往日更显奢华夺目,不负众望地向世人展示他们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风光。
此时,外边的游人将筑梦楼当京城夜景之一,而筑梦楼内却不那么太平。
毛掌柜年纪半百,身形微胖,行动上却利落得不逊色于半大的小伙。听说二楼雅间有官差来拿人,三步并两步上了二楼。今天这样的日子,若是惹了什么官司,他在东家面前必定要吃苦头。
风字雅间门敞开着,外边站了几位携带兵器目光不善的壮汉,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伙计搞错了,这些哪里像官差,分明是打手,不过马上又否定这个判断。筑梦楼有皇亲背景在京城不是什么新闻,只有初来乍到的混子才敢不怕死上门找麻烦。
“几位爷是不是有误会?”他小声试探。
见那几位不吭声,只是握着兵器的手十分警觉,像是随时会发难的样子。他心底打鼓,就因为见过不少世面,所以才知道这些人如果要杀他,是没有什么顾虑的。于是语气一转,笑容可掬道“几位爷累了吧,小店厨子最近学了几道新菜,恰逢今日上元佳节,几位爷也高兴高兴?”他讨好的同时不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试图探究雅间里发生了什么。
雅间内断断续续的声响,有说话声,也有肢体碰撞声,听得毛掌柜直冒冷汗,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命人去给东家报信时,两个被套了黑布袋,双手上了铁拷的人被两名壮汉推出来,外头的壮汉们默契地涌过去将人半拽半拖地带了下去。整个过程奇快,毛掌柜还未回过神,四周只剩下看热闹的其他客人。
“收拾收拾,把你家的新菜上几道来尝尝。”雅间里传来一道男声。
毛掌柜听着有些熟,把客人都安抚回各自的雅间后,他才小心翼翼地走进先前出事的那间。
“徐……徐大人是您啊……”他心里说了句侥幸,还好刚才没不知死活地非要进来。大理寺办案手段向来霸道,他这种给人看场的小喽啰,随便捏个名目就能让他死透透的。
徐则挑眉,“你认得我?”
毛掌柜一边招呼伙计清理雅间,一边讨好道“您这样风光霁月的人,见过一面自是永生难忘。”他说的也不算是假话,徐则三十几岁就当了大理寺卿,又生得仪表堂堂,还是个鳏夫,别说京城了,放在整个大越都是炙手可热的人才。毛掌柜前两年见过他在城南办案,查抄一个户部主事的宅院,所以对他印象深刻。
奉承话徐则从早听到晚,习惯成自然,此刻脸上并没什么喜怒,“方才之事,若有人问起,你如何作答?”
毛掌柜几乎不需要思考,“不认识,不清楚,筑梦楼只供吃酒作乐,客人私事不便过问。”
也许回答得还算满意,徐则摆摆手让他下去。
“你这顿饭不诚心啊。”徐野晃晃悠悠地进来,他刚在楼下撞见了大理寺的人,就知道这顿饭又是亲爹“顺便”请的。
“办案顺便吃饭,吃饭顺便办案,不都一个意思嘛?”徐则见到儿子,神态就缓和下来,语气也多了些溺爱。
徐野一直知道对方的德性,也不会真计较。拉了张椅子坐下,“是谁说不让我回城的?”他可真老老实实在梧桐书院过了年。
“为父想儿子了。”就召唤回来。
“……”
小二将菜上齐之后,父子两人不再互相磨嘴皮子,专心致志地喂五脏庙。吃过饭,徐则还有公务要忙,原先计划带孩子赏灯,这回又要食言。好在徐野对他瞎承诺又做不到的行事作风也是习以为常,并没有生气,还嘱咐他别熬太晚,自己不想少年丧父。
徐则背着手,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打也不是,只能无奈地摇头。
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