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懿王朝
拂晓时分,旭日的暖光也唤不醒沉睡的都城。有位身着破旧儒衫的老者突兀地立在这条空无一物的长街上。黄浊的眼珠悲切地凝望着尽头的皇城。他佝偻着身子杵着拐杖,拖着一条残腿步履蹒跚地向前挪动着,颤巍巍地从衣襟中掏出一把冥纸费力地抛向天空,高声呼唤道:“邪帝祸世,民不聊生!”
一片片雪白的冥纸像是还未来得及降落世间的春雪,冰冷地砸在老头的脸上。时断时续地呼鸣惊醒了周边商铺的居民,推动窗棂的吱嘎声络绎不绝,但也只有几个不怕事的才敢探出脑袋来向下张望。暖香阁的姑娘们就是其中一例,她们裹着宽大的外袍,趴在窗棱上笑语盈盈地朝着楼下的老者挥舞着手绢。
“老爷子,天还未亮透就开始吊嗓子啦!您行行好呗,奴家刚睡下,可禁不起您这番折腾......”尾音绵软无力,惹得邻家汉子掩窗偷乐。
“哎,勾栏戏子又怎知民间疾苦啊!邪帝祸世......”
铠甲声接踵而至,十几个高大身影将老者团团围住。刚想回嘴的勾栏美人见情形不妙,赶忙将叉竿收回。就这一会儿工夫,刚被唤醒的长街又恢复了静默。
“我当是谁这么没有眼力劲,竟敢在吾等泱泱帝国撒野!又是您啊,钱老!”
为首的将士摩挲着下颚的络腮胡子,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紧盯着钱忠高喝道:“圣上高抬贵手,念在您是三朝元老的份上一再忍让!您到底想要什么?国力强盛有何不妥?为何三番五次要阻拦征战!”将士瞪着他的牛眼,向钱忠压了过去,瘦小的老头儿完全被淹没在阴影之下。
钱忠双手用力撑着拐杖,妄想将自己佝偻的脊背挺直,可一切终是枉然。一连串的咳嗽声阻断了他掩藏在心底的肺腑之言。就在这时一股酸臭味充斥着他的口腔,牛眼将士早已听厌了他满口的仁义道德,冷漠地扯下自己的汗巾塞入他的口中。
“圣上仁慈,特命吾等送您老归家!”
钱忠不在挣扎或许草席裹尸的下场反而会是他最好的结局吧。
“大人,钱老他......”
驴车帘子被缓缓放下,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吴浣显得异常平静。
“去西市口老孟家,取一口上好的棺材送至乱葬岗,再叫几个靠得住的伙计将老师入殓。”
“可是大人......”车夫有些迟疑,他早年混迹于市井之中,眼下情形他也见过不少,而世人多半会选择明哲保身,可他家主子......
“放心去做吧,我定能全身而退。”
北懿帝宫——乾阳殿
“不!别走!”伴随着一声惊呼,北懿钰从龙榻上惊醒。他抄起挡在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大口喘着粗气。正想起身,左手指尖碰到一处冰凉,侧眼扫去一个墨发玉肌的女子侧卧于龙榻内侧。他眼底掠过一片寒意,并未理会床榻上的女子,拾起卷落在地的外袍转身向浴池走去。
初春的泉水带着刺骨的寒意笼罩着他每寸肌肤,可比起他每夜承受着的撕筋挫骨的疼痛来说反而多了一丝舒坦。
“她是你找来的!”
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屏风后凝聚成型,悠悠然地绕了进来,俊逸的脸上堆满了笑意。
“你每夜都要被魔血吞噬,不得好眠,找个乐子替你缓解一下痛楚,何苦而不为呢?再说,你可是我最完美的傀儡,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五年的朝夕相处,他早已分不清楚眼前之人到底是乌桕尊者还是墨奕轩,亦或者他们一直都是同一人。
“你带来的人,自己处理掉!”
墨奕轩摆摆手,说道:“真是冷酷无情,要不是看你夜宴时一直盯着那个舞姬,我也不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她带来。不过她的身份好似不一般,现在已然成为了一具尸体,是得想个法子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