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自己明知道这些事实,这一刻,心会是这针扎般地,细细密密地痛……
是了,正是因为她对他怀着那样可笑的感情,所以她从来没有理智地去思考过,竹林那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而是本能地在他面前逃避着、怯懦着……
她更是从未敢想过,那个蒙了她眼睛在竹林奸污她的男人,会是自己这曾经名义上的“夫君”!
她曾经那般卑微,卑微到连把龌蹉的事情,稍微朝他的身上沾着想一想,都觉得亵渎了神灵般的惭愧。
可叹他在她心中,总归是有着,那样光风霁月的一面啊……
早在出嫁前,云锦对皇族里的父兄叔伯们的各种行径,颇为反感。
他们残暴的手段令人发指,酒池肉林,整日只知寻欢作乐。
这些云锦都知道,天下人也都知道。
云锦痛恨,可她无能为力!
除了躲在深宫里自保,她不敢去招惹任何一位叔伯,也不敢随意游走宫廷,因为,那些人目无王法……
每天风声鹤唳的小公主,就因为听闻了北境镇北侯的传说,明知道立场敌对,却对整肃了整个北境,短短数年便将一盘散沙的北境各部落联合在一处,对抵制北越的铁蹄起了巨大作用的镇北侯,渐渐生出了莫名的憧憬……
身处皇室,她比谁都想逃脱那个魔窟,她知道,有这种想法的,不光是她——她的皇兄,表面上与各叔伯周旋,暗地里,还是有不少动作,极尽他个人的能力,悄然整顿北越残暴不堪的风纪……
而镇北侯楚离渊,他所做的事情,其实与皇兄暗中做的,何尝不是异曲同工呢?
她第一次见他,是在北越边境的一座小城。
非常偶然地,从皇兄处得了消息,向来坐镇神秘的幽州城,几乎从不现身于人前的楚离渊,因为某个部族与北越的纠纷,悄然出现在了那座边城里。
皇兄也对这个人很好奇,所以乔装打扮去了边城,暗中观察这个明里暗里与他斗了多年的男人,究竟是何模样。
而云锦呢?也将自己打扮成寻常女子,央求了皇兄半日,才勉强得他应承带她一同去往边城。
为了不错过见他的机会,从小娇弱的她甚至试着骑了马,却无奈以多次摔落马下而告终。
好在皇兄通晓她心意,也无甚阻拦,反倒换了几匹脚程最快的良驹拉着马车,带她飞奔去了寥落的边塞小城。
她终于暗中瞧见了他。
一身纤尘不染的银衣,衬着斗笠下若有若现的银发,就算在熙攘的人群里,也能轻易让人注意到他,目光不自觉便跟着他转……
两边对峙的人马起了争执,有人动了手,有意无意,却波及到了那个一直淡然而坐,悠然品茗的男人。
掌风强劲,凌厉地朝那人袭去,躲在暗处的云锦不禁张嘴想要唤些什么,然而眼前一花,看不清发生了什么,那出手的人已经飞坠在十步开外,动弹不得。
在众人一片惊叹声中,男人手中甚至都没有晃动过手里的茶水,仍气定神闲地端着茶杯往两片嫣红的唇边凑。
那一刻,云锦与所有人一样,不仅惊异那镇北侯深不可测的功力,更是被不经然露出的那一张面孔,深深地震撼了。
比想象中年轻许多,更比想象中俊美百倍—
那容颜,不仅令众人啧啧称奇,更是足以使任何一个女子自惭形秽……
而那淡然中傲视群雄,翩然若仙又似睥睨天下的气质,更如旭日中的迷瘴般,使人心醉神迷。
陷落者,恐终生,再不可自拔……
抹去了眼眶中不断纷落的泪水,云锦终下定决心。
有的妄念,只有自己才能剪断,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她。
只有自己走出了那份虚无的妄想,一切才会有转圜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