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愈见寒凉,吹得院中大树的残叶簌簌作响,渐渐零落。
云锦被那萧萧的风声扰了安寝,沉重的眼皮努力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了起来。
晶亮的眼眸恢复了澄澈,在黑暗中熠熠如星。
试着动了动身子,却觉得周身无力。
昏沉沉的脑子转了好一会儿,方忆起自己深处荒郊一家客栈,而入夜之后……
猛然想起闯入房中的那歹人狰狞的面目,云锦不禁倒抽了口气。
匆忙支起身子,却发现床上躺了个男人,颀长的身侧卧着,皎皎一张玉面正朝着她。
虽然烛火已熄,房内只有窗户透出的几丝模糊光亮,云锦依旧能分辨出那如画般的眉目,除了他,又能有谁?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男人环在她腰间的胳膊垂落于床上,眼睫微微地动了动,吓得云锦绷紧了心口,生怕这时他醒了过来——
还好还好,男人只是动了动并没有苏醒的迹象,呼吸有些沉,像是累极了。
云锦这才蹑手蹑脚地坐起身,利落地拿起挂在床头的衣物,将自己暂时收拾齐整。
之后静静的坐在床上,开始细细整理这一夜发生的事情。
在她意识模糊之前,对房内曾发生的事,还是有些印象的。
也隐约知道,是楚离渊及时出现,赶跑了意图不轨的歹人,接下来……
男人恶言不断,肆意践踏自己。
那些不堪的字眼,仍然深深地残留在她的脑海中,如针刺般扎着,细细绵绵的疼的厉害。
他的言语,或许比之粗俗的乡野村夫,更加粗鄙不堪。
他的举动,更或许比之前面的歹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他明明是楚离渊啊!
是那个百姓敬仰膜拜、令敌人闻之胆寒的幽州镇北侯呐……
她曾一心一意奔他而去,不祈望他能垂怜,只想隐匿于他的光环之下,做离他最近的一个小人物。
就算,就算偶尔能远远能见着他一片衣角,亦足够她欣喜上好些时日。
然而常年幽居于她心间,如高岭之花的人物,后来又是怎样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从一开始,他第一次羞辱她的时候,她便应该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纤纤的替身,还恰好是,他对北越人恨意的一个宣泄口。
可悲她的痴傻,迟迟看不透!
在泪水滑落之前,云锦已逼自己起了身,脚步虚软,却又坚定地往外走。
今日就算是爬,她也要离开这个男人……
绝不回头!绝不!
以最小心的力道悄悄打开了一丝门缝,云锦顿了顿,并未听见身后有异响,这才又拉开了门,冷风迅速从外头灌了进来,吹得她一阵哆嗦。
紧了紧身子,望着外头夜色沉沉,她微一思虑,正要迈出腿儿,却听耳边风声呼啸,悠然传来一道清雅的男声——
“夫人这是,又准备去哪里?”
“……”
虽然不愿意承认,云锦的心,还是在那一刻揪到了嗓子眼。
她怕他,就像是见着了天敌的小动物,就连听一听对方的声音,都会忍不住心惊胆战。
在那个男人面前的软弱和卑微,如最难以治愈的顽疾,如影随形,使她不断放低自己的姿态,失去最后的尊严。
“嗯?”
男人显然渐渐朝门边移步而来,“之前不告而别,原来是与“黑贤弟”同游,真是令为夫颇为意外哪。”
“……”
沉默了一会儿,云锦逼自己阖上了门缝,转身勇敢地,面对他。
黑暗中,男人的神情看不甚清,云锦深呼吸了口气,鼓足了勇气对那团模糊的影子低语:“侯爷是否忘了,你我,早已没有任何瓜葛?”
“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