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不得被教导各种循规蹈矩,但是孩童的欢乐,仍然散落在深深的宅院之间,此刻仿佛犹在耳边。
悉悉索索的走了一盏茶,云锦最后进了一处布置清雅的宅子。
屋外还在飘雪,有一人却矗立檐下,巍然不动,只有偶尔呼出的气息带出一串悠长的白雾。
廊下灯笼里的烛火在风雪中飘忽,光线忽明忽暗,在地上投出那人俊挺的身影。
走得近了,候立了不知多久的人,终于动了动似乎僵硬了的手脚,长腿有一刻像是要迈上前去,却又停在了原处,只一双手忽然搓了搓,像是要掩饰什么一般,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口鼻。
待到云锦站在了廊下,从低处抬眸望去,那人才松了手,一张人前冷峻的面容带着一丝不自然的赧然,双眸扫过云锦的小脸,很快便又移了开去。
“远之哥哥?”
近瞧那张脸,真是无可挑剔的好看。
不同于那人的出尘秀美,北越这位年轻大将的脸,是另一种味道。
俊逸的五官隐约犹带了几分少年时的影子,风霜雕刻的苍劲刚毅,糅合成了一种独特的气质,既有男子的阳刚正气,又有,平素不太显露于人前的,少年郎的青涩。
从南方回到北越,云锦虽与他相处了一路,却没听他说过几句话。
在他的军队,他是发号施令、铁血无情的将领,在女子面前,他也总是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就连小秋为了逗她开心,一路上都吐着舌头悄悄说了不少次,“这大统领还真是个闷葫芦……”
而她自是心事重重,也不甚在意这些。
是以,一路下来,她与这原本沾亲带故的魏大统领,虽说还有幼时一同戏耍的情分,却与陌生人差不了多少。
唯有回到皇城不见皇兄出迎,却是魏远之出手将她一路抱上了大殿台阶,使得两人的关系倏然拉近了不少。
当时她也想拒绝,众目睽睽之下,她哪里病弱到需要人这样抱她?
更别提男女大防,俗人眼光会如何看了!
然而冷峻的男子难得开口,一句“你皇兄信我,你也得信我”,便堵的云锦再无话可说,只红着脸,任他抱着进了殿。
进到大殿后,他才匆匆跪下请罪:皇上病危,长公主处境也堪忧,迫不得已,末将只能做些姿态堵了悠悠众口,还望公主赎罪。
对于这个魏家大将在朝中的势力,云锦之前并不清楚。
然而眼下,八皇叔的一席话,却让她对当前的局势有所洞悉。
魏家,是云家不得不防,又不得不拉拢的家族。
而魏远之,是魏家目前最有前途,也是整个北越不得小觑的人物。
“无论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他都只能姓云!”八皇叔的话犹在耳畔,令云锦无端地发抖。“让魏远之助你,于国于民,都是好事。不然宫里一乱,大厦将倾……不止云氏一族危矣,北越百姓,又免不得要受战乱之苦。”
一直到这里,云锦终于动容。
尽管天底下的人都在传北越皇帝暴虐,北越人好战残忍,然而云锦却心知肚明,皇兄只不过是虚张声势,故意麻痹皇族里叔伯,暗地里,却从未真正有过挑起战争的想法。
相反的,战乱,是皇兄此生最恨!
在皇兄明里暗里的整治之下,好不容易渐渐太平的北越,怎么能又陷入到水深火热之中?如果其他人登上帝位,会不会又有了扩张领土的念头,继而祸及两国百姓?
云锦虽然只是一介女流,却深受哥哥云昊的影响,对家国,对百姓,她永远深明大义、悲天悯人。
可就算如此,云锦也不想如云霆厉所言,去“利用”这个魏家的英才来稳固皇族的权势。
魏家世代忠良、满门英烈,为北越立下汗马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