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远之到达客栈的时候,楚离渊也才回到房中不过片刻。
受人所托,楚离渊亲自在外奔走了一日,心里还是惦记着与妻子的晚膳之约……好在事情办得也算有了眉目,他匆匆赶回客栈,背后换了一次药,继而一番梳洗过后,整个人又是神清气爽,极具风流。
天色已暗,还不见妻子踪影,楚离渊只道她这回从“娘家”带了不少行李,出门也是不便,正考虑着是否要去宫里接她,有一高大身影蓦然闯入,倒是令他颇有几分意外——
“魏大统领?”
正打算出门去的楚离渊止下了脚步,唇畔噙起丝笑容来,转身,已翩然落座,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请坐。”
他与他虽无深交,这些年在边境总或多或少打过照面……如今回想起来,这个魏远之对他,倒一直敌意尤其的深重,偶尔一瞥透出的森冷,恐怕并不仅止于将他当作仇敌而已。
“镇北侯大驾光临,整座建彰城都是蓬荜生辉。”
魏远之也扯了扯嘴角,神色依然冷峻。
这镇北侯虽面色犹带一丝伤重后的虚弱痕迹,旁人也许看不出来,战场上见惯了各种大大小小伤势的魏远之,却是一目了然。
然而男人那一贯的翩然自若的气度,却是多年未变,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令他着恼,能让他烦忧。
反倒是表面上虎视眈眈,贸然闯入的魏大统领,心下百般情绪上涌,一时甚至难以自已——
尽管事先心中已有计较,然而循着她的侍女给的地址,一路寻来,他也曾报过几分侥幸,兴许是自己多心,那客栈中不过是某个他不认识的,她曾经的旧识而已。
当事实摆在眼前,他的阿锦,果真与那男人未曾断了联系……
即便阿锦当初往他背脊捅上一刀,也未能逼得二人彻底有个了断……
不,一定是这男人纠缠不休!阿锦心软,才会让那人有机可乘!
一想到长公主一夜未归,兴许就住在眼前这房间里……魏远之更是心绪难平,看这房间里的任何东西都极是不顺眼。
“只不知,为何落榻于如此寻常小店……”
魏远之从善如流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环顾四周,冷然道,“岂不是,辱没了您昌平国镇北侯尊贵的身份?”
要让阿锦堂堂一个公主,睡在这种普通的客栈里,真是何其的委屈!
“楚某倒真是有些忘了,我在你们北越,应该是何身份?”
楚离渊又喝了半碗茶,置下茶盏,开始装模做样的思考,“要说驸马这种词,听上去总有些怪异……”
“咳!”
魏远之刚不由自主地学他端了杯茶水,还未及放入口边,就被呛了一下——
这下“噔”的一声搁了茶盏,眼底怒意上扬!
“你少自作多情!长公主明珠蒙尘,如今已回故土,便再无被人糟践的可能!”
关于云锦在幽州城所受的冷遇,就算小秋不说,他也能猜到个七八分。
尽管从她出嫁后不久,便彻彻底底断了与北越的联系,魏远之可从未放弃关注云锦的念头,一方面替皇帝查探,一方面自己更是暗中留意幽州城的点滴消息——
诸如北越来的“娼妇”之类的恶言多少还是能传入他的耳里……如若不是她皇兄一句“她的选择,就随她去吧”,他魏远之恐怕也早克制不住,提刀屠进城里,将受人欺侮的可怜人儿抢回北越!
“噢?自作多情的,恐怕另有其人吧?”面对强敌杀意毕现,楚离渊面色不改,甚至用带着笑意的眼眸瞧了对方一眼。
魏远之手掌猛一拍案,茶盅倏地飞出,直直朝楚离渊一张玉似的脸上袭了过去!
两人不过相距数尺,眼看那茶盅挟着水液就要浇上那头银发,楚离渊轻轻挥手,四周一切好似突然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