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还敢再说话激她,也不顾底下众人是否会瞧见,就想去握妹妹的手,却被她甩了开去!
“妹妹!”云昊急了,他混账惯了,竟连自己最疼的妹子也欺负,更别说她还怀着身孕,要是气坏了可怎么是好。
“是我没用,出嫁两年,对北越与幽州修好,并无半点用处……”
云锦喃喃地,以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道。
“说什么傻话!你下嫁于他,不仅幽州城得了休养的生机,对北越,也是止戈的一面旗帜……这些,妹妹不会不知。”云昊紧盯着她眼中那两汪碧泉,生怕那泉水就要满溢而出,赶忙补救道,“当初三书六礼也未少,如今他要再娶,按理怎么也要经过你的同意!只要妹妹一句话,我便把他抓也抓回来,要他给你磕头认错……”
“不,皇兄。”这一回,那两汪泉水真的盈盈绝了堤,看得皇帝心都颤了,“他、他早就写了休书……虽然他说未曾具名,可是白纸黑字……上面每一个字,我都记得。”
“你说什么?!”这下皇帝是气得心肝颤了,“连朕的妹妹也敢休?好一个楚离渊!”
“啪!”
云昊随手抓了个玉碟就往堂下摔了出去,惊得底下众位原本饮宴正欢的公子立时噤声不敢再动弹。
虽听不到那兄妹俩的对话,对皇帝喜怒无常的性子,众人皆是畏惧不已。
就连魏远之也停下了饮酒,朝着云锦,深深地望了一眼。
“皇兄息怒。”
云锦却冷静下来,泪痕已拭去,语气亦恢复了平静,“如果我的婚配于北越还能有利,随你怎么安排,妹妹定会谨遵圣谕……我先告退了。”
两年的光阴如流水,回想起来,有太多点点滴滴,足以令她生泪。
北越皇宫的富丽堂皇,与那幽州城的孤寂冷清比起来,对比实在过于悬殊了。
如今她回到了这年少时,自己势要逃离的宫殿楼宇之中,对于往昔种种苦楚,却不知心里更多的是后怕,还是,挥之不去的缅怀……
曾经,她也是碧玉年华,鲜妍娇憨,不知天高地厚,更不识人间愁苦。
她认定了那人,即便连迎娶的礼节都被简化到众人耻笑的地步,她亦未多说什么,舍弃了皇兄替她准备的红妆十里,轻车简马,奔幽州城而去——
既然他不想大操大办,她也无谓用那些累赘的身外之物搏人一顾,反倒被人看了笑话……
到了那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也有过忐忑,然而新嫁娘的娇羞与欣悦掩盖了一切事实。
在彼时的云锦眼里,他的幽州城,美如画卷,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淳朴而良善。
在北越随行来的礼官面前,她披上嫁衣,与那人行了礼。
自那一刻,她更就此认定了,此生此世,非君不可。
礼官不知道的是,洞房花烛,她坐在床沿,唯有喜烛斑驳的红泪,映照着鲜红的嫁纱,满室旖旎柔光,伴着她悠长寂静的凉夜……
烛火燃尽,她的凤冠仍未除,嫁衣,更是如火刺目。
仿佛在嘲讽她的幼稚与天真……
接下来的无数个日夜,她都在这般的等待中度过——举目无亲,度日如年。
有一段时间,她喜欢穿红色的衣衫,仿佛每一日都是洞房花烛,她仍是待嫁的新娘,随时等君一回顾,替她揭下那艳红的盖头,卸下沉重的凤冠……
这也许,早已是她心头最可悲的执念。
后来,在日复一日无望的等待中,她那份希冀渐渐消退,将红衣藏于箱底,取而代之的是纯白朴素的纱裙。
是了,她整日躲在那座简陋的栖梧斋里足不出户,要什么夺目和光彩呢?
恨不得变透明人才好…….
韶华易逝,如今她更是个身材变形,容颜亦不再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