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员外闻言讷讷,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崇敏郎君,相王府那边,许是在等待我们一方,将太孙李重俊的关联人派入冬官衙门后,才会动手,梅花内卫更是打的后发制人的算盘,我们等,许是无人会先下手开局”
武崇敏呵呵一笑,“我心里有数,我们等的,不是相王府和梅花内卫,而是一个人”
“既然到了这一步,何不搂草打兔子,顺手将麻烦一股脑儿解决掉,岂不是更好?”ii
“再说了,张柬之勤勉,我也不忍心他留遗憾,这最后一日,让他完成当值,庶几可少几分怨气”
老员外懵了懵,不敢多问,“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武崇敏手指动了动,在盛大开放的牡丹花瓣边缘细细捋过。
“咔嚓”突地用力,一朵硕大的花瓣应声而落。
“大兄贵重,不容闪失,芝兰在前,亦必除之”
“张柬之,再会”
冬官衙门内,张柬之并未察觉外间山雨。
今日他仍是忙碌,江南暴雨,山洪泛滥,黄河汹涌,屡破堤坝,他派出去的人,三日一报,禀报进展,他居中征发调度,物资劳役,千头万绪。
最后,案头还有一桩麻烦事。ii
神都留守、宰相狄仁杰发下咨问函,以军器监攸关军政要害为由,动议改变军器监官制,将其自冬官衙门转隶夏官衙门,与武库司合署,裁撤冗员,简明政务。
显然,权策留在神都的党羽,已经对他失去了耐心,放弃了巧劲,转而以强力压人,只要这个动议得以通过,那么军器监的走向归属,便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张柬之有些喘不过气来,胳膊拧不过大腿,一番折腾,到头来,只是转头成空,毫无意义。
“大司空,军器监令边朝静求见”
“让他进来”
“下官见过张尚书”边朝静拱手为礼,神情极为冷淡,张柬之让他靠边站,又触怒了李旦,于公于私,是敌非友。
张柬之也不在意,叫他来,只是例行公事,将咨问函递给他,“狄相爷有意改动军器监隶属官制,发文咨问,你可详阅,上呈回复”
边朝静大惊,连忙接过,匆匆翻了翻,面如土色,抖似筛糠,他几乎可以预见到自己的黯淡前路,“大司空,下官等心向冬官衙门,还请大司空仗义执言……”
张柬之苦笑一声,他也是泥菩萨过江,一言不发,摆摆手,让他退下。
边朝静如丧考妣,机械地转身离去。
张柬之目送他出门,夕阳如血,照在他身上。
“嗖”
破空声响起。
夕阳仿佛化为实质,穿透了边朝静胖大的身躯,一蓬血雾纷纷扬扬,溅落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