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临朝称制,武家人鸡犬升天,但武家人与武家人也有不同,武后的父亲武士彟一系,留下的子孙,都是近支,最近的就是武承嗣和武三思,武士彟的兄弟士让、士梭、士棱等人的子孙,就要靠后一些。
武攸暨是武士让的孙子,而武攸绪,则是武士棱的孙子,两人都是远支。
豪门大家,侯门深似海,高墙之内,秘辛不可胜数,武家的秘辛并未传扬,历史上只有一句“士彟诸子及从子对杨氏失礼不敬”,杨氏是武后的母亲,因这句失礼不敬,武后的兄长,武承嗣和武三思的父亲武元庆、武元爽,在武后成为皇后的时候,惊吓而死,武后的堂兄弟武惟良、武怀运先被流放,后中途被杀,改为蝮姓,另一个堂兄武怀亮见机得早,饮鸩自杀,但其妻子儿女,仍未逃脱厄运,遭到拷掠酷刑而死。
报复如此酷烈,失礼不敬所指为何,不言而喻。
如此情形,武家近支不一定亲近,远支,也不一定没有机会,彼此之间,防备之心不小。
翊善坊,周国公府,武承嗣此时已经守纳言,距宰相大位一步之遥,威权赫赫,正在书房与亲信的朝官密商要事。
武延义有急事来报,奈何守门护卫是府中老供奉,任他说得十万火急,只是板着脸拒绝通传,拒绝入内,丝毫不假辞色,他也只能跺着脚在门外团团乱转。
“几条老帮菜,老不死的,狗仗人势,定要觑得空子弄死几个,好让尔等下贱奴仆晓得上下尊卑”
武延义等得久了,书房仍旧紧闭不开,不耐烦了,恨恨跺脚,吩咐个长随盯着这边,自己回院里饮酒作乐,对这几个不阴不阳的老东西,已然忍无可忍。
武承嗣议事,一直议到月满中天,得到通传,武延义提起裤子,整理好衣服,抬脚将趴在桌案上白花花的侍女踹开,拿起已经冰凉的酒壶,灌了几大口,瞪着惺忪的双眼去了书房。
“父亲,孩儿查知,权策府上一个园丁,在武攸绪府邸附近盘桓良久,似有勾连之事”武延义身体内外皆虚,强打精神,吐字含糊。
武承嗣先是一惊,继而眉头大皱,他平素自律颇严,偏生下几个儿子,个个都是飞扬跋扈,贪图酒色,子不类父,令人着恼,“混账东西,休得胡言乱语,与我滚下去,日后无事,不得再来书房”
武延义的酒意清醒了不少,急赤白脸争辩,“父亲,孩儿所言,句句属实,御史台那边的人手监视义阳公主府,跟踪得来的,并无虚言”
“调动御史台,监视义阳公主府,你倒是好大威风”武承嗣脸色更黑,从桌案后起身,兜头一脚将武延义踢翻,冷着脸怒斥,“小畜生,谁与你的胆子?你怕是未曾见过你三弟挨家法?”
武延义委顿在地,不敢再多说,却也不肯服软。
武承嗣气撒得差不多,平静了下来,捻了捻手指,“此事你不必再插手,我自会安排人查探,武攸绪平日温良恭俭让,不事交际,若他们真有暗地里的联络,必不简单”
复又弯腰下来,眉眼森森,“监视权策,可以,但不得妄动,若是惹了祸患,为父第一个宰了你”
武延义不服,梗着脖子硬顶,“父亲,孩儿已是千骑将军,知晓该如何行事,权策算是个什么东西?”
“好,好个混账”武承嗣大怒,“若不是你的姓氏,你能当得这个千骑将军?权策如臂使指的兵马,可有一人服你?”
武延义被骂得又羞又恼,酒壮怂人胆,索性顶破天,“父亲有今日,何尝不是因为姓氏?”
武承嗣火冒三丈,好悬没背过气去,好容易稳住情绪,扬起声音,冲着门外连声大喝,“来人,来人,行家法”
几个老供奉命人抬来长凳,拿来家法棍,按倒武延义,见武承嗣无意下手,径直抡起棍子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