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二年七月初七,乞巧节。
清晨,御史中丞来俊臣挟带腥风血雨返回神都洛阳,一声令下,早就在李昭德府邸附近待命的御史台官差,如狼似虎冲进府中,将李昭德及三个儿子,七名幕僚,两名管事,一同拘捕下狱。
朝中重臣反而有种云开雾散的感觉,松了口气,这场争斗,延烧达一个多月之久,如今算得尘埃落定,可以安心为家中妇女过个乞巧节,松快松快。
京中有个六品官,平素最是善于总结,总爱将朝中得失拿来教诲子弟,盘点了此事前前后后,给家中书房换了一副中堂,上头题写道,“勿夺君子之妻,勿夺小人之财”
此事不知怎的传扬开来,成为一时流行笑谈,引得不少人深以为然,那李昭德若是不仗势欺人,为族人谋夺高安公主府的儿媳妇,不暗坑来俊臣,抢走营建东都外城的肥差,又岂会落得亲家惨死,族人凋零,自己身陷囹圄的惨淡下场。
太平公主府,克己小院儿。
权策面对薛崇胤和武崇敏的追问,颇有些心烦意乱,“此事你们从何得知?”
“千牛姐姐告诉我的,说是要我像你一般,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男儿担当”武崇敏面对权策,毫无机心,一开口就把上家出卖了,他又怎会晓得,他口中的千牛姐姐,正是他逝去已久的母亲。
权策脸色一正,站了起来,薛崇胤和武崇敏也跟着起身,神情有些惴惴。
不待权策开口,外间的通传先就传了进来,“权郎君,殿下有请”
“知道了,就来”权策应了声,转眼看着鹌鹑似的两个弟弟,怒气散去了些,语重心长地道,“你们且静观表兄的作为,我希望你们能判断,千牛姐姐所说的,是不是完全正确”
说完,便大踏步出了书房,留下两个半大少年面面相觑。
正堂,太平公主斜靠在桌案上,旁边有个穿绯色官袍的青年官员,正在慢条斯理调着一杯浓香的奶茶。
权策见过他,上次在太平公主府设宴,冠盖满园,这人来过,钦天少监高戬。
这种场景,是他最不忍见的,在五步开外顿步,“权策拜见姨母”
太平公主歪头看了他一眼,对高戬道,“你在钦天监供职,善能占卜相面,我这外甥儿面相如何?”
“公主,鬼神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权郎君神完气足,行事有方,非鬼神所能论也”高戬端坐不动,友好的冲权策一笑,躬身低了低头,分寸拿捏得极好。
“呵呵,你却是滑头”太平公主飘了个眼神给他,笑脸一放即收,“你退下吧”
高戬将奶茶奉上,倒退出门,恭谨如恒。
“此事当如何收场?你真要收了李昭德的性命去?”太平公主肃容问道。
权策摇摇头,作出困窘之状,“孩儿行事不周,为来俊臣所趁,大发淫威之下,局势已不在掌中,如今骑虎难下,进退维谷,李昭德虽强横无礼,然罪不至死,且是陛下得用之人,恳请姨母援手,助孩儿度过此劫”
太平公主眉头微皱,“母皇杀的宰相何曾少了?”
权策摇头,“陛下高踞九五,行事百无禁忌,岂能相提并论?今日风波既定,惩戒目的已达,杀李昭德无益,反倒徒惹朝臣侧目,不如放他一马,以示胸襟”
太平公主迈步下来,见他躬身行礼的模样,眉头大皱,呵斥了一声,“脊背打直”
权策应声直起腰背,挺拔立在原地,如松如鹤,双目湛湛有神,太平公主欢喜地笑了,拉住他的胳臂,言笑晏晏,“偏你心思多,要指使姨母作甚,尽管说来”
“请姨母挟我入宫,当众申饬,为李昭德求情”权策稳稳当当说出请求,“如此,陛下臂膀可全,来俊臣阴谋可破,为李昭德抱屈之人意气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