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宫,仙居殿。
“逆者杀,从者用,阖族驱,得用者赦”
武后幽幽念着,目光下澈,看着躬身站着的权策,“你且告诉朕,除了获得赦免,留在少府监供职的,粟特族人驱逐回西域之后,可还有后续?”
权策回道,“臣会勒令西域诸小国,起兵围攻康国、石国,将粟特人能灭则灭,侥幸生还者,贬为贱民,永世不得翻身”
“如何令西域诸小国甘为前驱?”听权策满嘴杀伐,武后起了些兴致。
“粟特人聚财有道,钱帛财货多多,颇能动人心,有天朝大义,又有钱财地盘可得,西域城主,定会争先恐后”权策早有考量,对答如流。
武后轻轻点了点头,“你上前来”
权策信步来到御座旁,跪坐下来。
“朕想知道,你对粟特人狠辣无情,殃及族,只是因为天朝钱帛大政出于他们之手,他们有可能走露风声?还是另有因素,他们得罪了你?”武后拉着他的手,柔声问道,口吻并不像是皇帝在质问大臣,更像是祖孙私下谈话,只帮亲不帮理。
“陛下,确实另有缘由,粟特人是天生的高利贷者,玩弄货币,出神入化”权策却不是骄纵性子,会公报私仇。
“于朝廷而言,臣有几分见识,又一心忠于陛下,尚且能多方牵制,驱使粟特人为朝廷效力,若有朝一日,臣不在了,或是掌握财政之人心有旁骛,粟特人势必为祸”
“于大周商贾而言,他们操持商道尚可,以钱生钱,以利牟利,不是粟特人的对手,大有遭到兼并操控之虞,行商外贸,攸关民生,也是大周威慑制裁藩邦的法门所在,决不可操之在旁人”
武后脸色一沉,盯着权策,冷声道,“你不在了?呵呵,朕还不知道,朕的权右相,竟然还有遁世之心?怎的,还要去与武攸绪那混账作伴不成?”
“陛下,臣……”权策待要解释。
“休得狡辩,朕不想听”武后呵斥一声,气得不轻,胸前急剧起伏,“不是这个,莫不是还打着让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主意?不孝的东西”
“陛下,臣知罪”权策低垂下头,不再辩解。
武后余怒未消,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许久,长叹口气,伸手轻抚他的脸颊,“你想得长远,子孙后代的事,你都想盘算清了,哪里又是容易的?”
“后人,自有后人的福缘,他们若是无德能统御天下,那便不配享用朕留下的江山”
“粟特人,灭了便灭了罢”
“多思少眠,非长寿养身之道,你是个招惹桃花的,房事上头,也当节制着些,休要仗着年轻逞强放纵,尤其是太平那里,岁数到了,自是与年轻女儿不同,她也当晓得心疼你”
武后絮絮地说了许多,从公事说到私事,又说到房事,权策听得脸皮臊红。
见他如此模样,武后却越发觉得有趣味,偏着头打趣道,“瞧你模样,定是给朕说中了,朕这里有吐蕃使团进奉的药油,可固本培元,强壮根基,并非虎狼之药,你可带些回去”
权策心头无比别扭,但又不好推拒武后的好意,胡乱点点头。
“咯咯咯”武后却以为是说中了他心事,不由大笑起来。
“陛下,吐蕃王后尼雅氏殿外求见”上官婉儿步履匆匆,亲自前来通禀。
武后笑得更欢快,“她倒是来的巧了”
“陛下,臣告退”权策见机,就要先避上一避。
“不必了,外藩事务,你也在掌理,与朕一道听听,这吐蕃王后滞留神都,到底所为何来?”武后将他留下,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袍裾,“宣”
“宣吐蕃王后尼雅氏上殿”
内侍尖利的声音传了出去,尼雅氏一身盛装,白色皮袍,脖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