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定王府。
信阳王武崇敏在正堂待客。
来人是原尚书省左司郎中张昉,武三思担任文昌左相时提任的,狄仁杰担任文昌左相的时日尚短,并没有动他,直到权策正位,他的职位便保不住了。
权策给他留了一旬的转圜时间,他四处奔走,钻营下一个官位,奈何他的恩主梁王武三思才起复不久,援手力度有限,暂时顾不得他,一旬期满后,权策径直将他去职,保留原品,待天官衙门铨选委任,将凤阁舍人李昌鹤调到左司履职。
从实权赫赫的天字第一号绯袍官,陡然坠落,成了赋闲寄禄的虚职官,几乎等同于从云端一跤跌到了臭泥沟里,张昉品尝了切肤之痛,苦不堪言,更加大了活动力度,每日里都要在梁王府走动几遭,鞍前马后,不像个朝廷命官,反倒像是个管事仆役。
他也等来了回应,武三思将一桩有些为难的差事分派了给他,虽这差事说不好是机会还是陷阱,但他无从选择。
“张郎中,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不妨直言”武崇敏大马金刀在主位坐定,说起来他也是在朝沉浮许多年了,但仍是学不会打官腔,弄机锋,与自己人交流,自然百无禁忌,与外人谈话,索性扬长避短,都是直来直去,不绕弯子。
“信阳王,臣冒昧来搅扰,的确有下情禀报,失礼之处,还请信阳王多加担待,莫要与臣一般见识……”张昉好话说尽,将铺垫做得足足的,见武崇敏露出不耐之色,赶忙打住,转而道,“安乐公主殿下出宫开府,府邸在牡丹苑以北,伊水河畔,风景秀丽,足见陛下对安乐公主殿下的一片爱护慈心……”
“张郎中,这些我都知道,你若是闲得没有事情做,要找个地方磨嘴皮子,尽可以去永丰里找个说书的差事,那里头的掌柜鸨母我都熟悉,或可为你介绍一二”武崇敏失了耐性,话也说得难听。
这话正捅到张昉的肺管子上,他现在无官无职,正是闲得发慌,七情上脸,面皮登时涨红,双目也要喷出火来。
武崇敏端起茶盏,啜饮了一小口,安闲自在,并没有将他的勃然作色放在眼中。
运了许久的气,张昉终究还是只能咽了下去,强行弄出个难看的笑脸,“信阳王说笑了,陛下下旨开府,安乐公主府的防护,却并未言明,宗正寺的章程里头,也只提及招募丁壮百余人,为公主府护卫,东宫的卫率,按照典章制度,历来没有外派当差的道理”
“哈哈哈”武崇敏站起身来,笑弯了腰,“你就是说这个来的?此事何须你多嘴多舌,从平恩王开府之例便是,东宫卫率依礼护送,送至府邸便折返东宫,不承担公主府宿卫职责”
“呃,咳咳”张昉吞了口唾沫,尴尬地笑着,“信阳王误会了,臣以为,东宫卫率不应当参与开府,自然也包括,不宜护送出宫”
武崇敏神情阴沉下来,“这是梁王的意思?”
张昉默然不敢作答,眼珠子急剧转了几圈儿,似是豁了出去,直起腰身,恳切道,“信阳王,臣有几句肺腑之言,不吐不快,还请信阳王姑妄听之,若是有些用处,是臣的福分,若是荒谬无用,只当臣在为您说书解闷儿”
武崇敏将后靠了靠,面色转和,好整以暇,笑嘻嘻道,“倒是新鲜,且说说看”
“信阳王,陛下千秋万代之后,以当下局势,谁人可继大统?”
一句话出,武崇敏便收起了轻佻,坐直了身子,双目鹰隼一样锁定了他。
“臣以为,而今陛下属意东宫,太子殿下却暗弱不堪,太孙新立,群狼环伺,休说作为,能站稳已是不易,相王殿下屡次动作,屡次铩羽,行事愈发荒诞偏激,虽根基仍在,人心却已流失”
“纵观朝中,皇族茂亲之辈,陛下血胤之后,复有谁人?储君之位,昔日魏王殿下几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