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南市,悦来客栈。
仍旧是桃花岛雅间。
阎则先先到,李隆业后来。
两人对坐饮了几杯酒,阎则先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
“中山王,不知你听闻了没有,徐慧操持选妃,再上日程,死灰复燃,选七个天下佳丽,召入长安,以供决选,陛下慈恩深重,安国相王福分不浅”
“若中山王仍对此有所不满,我二人便有后话可说……”
阎则先坦坦荡荡,手在桌案上转了一圈儿,洒然举杯,“若是不然,便饮尽杯中酒,各行各路……这桌上酒菜,不过尔尔,下官这张面皮,也比不得红颜粉黛可供赏玩,犯不着虚耗时光”
他将话说透说死,一开头就给了李隆业巨大的压力。
“呵呵,阎监令难得做东,开口却是逐客,怕不是待客之道吧”李隆业将杯子放下,没有与阎则先碰杯,笑吟吟地避开了阎则先的强势二选一。
阎则先仰头打了个哈哈,不为己甚,自顾自饮了一杯,挑拣着桌案上的菜肴,吃得津津有味,静等着李隆业的下文。
“阎监令坐镇军器监,虞山军和焰火军军器物资供应,不偏不倚,未见到偏向哪一方,太孙殿下那边,怕是要费些口舌交代?”
李隆业旁敲侧击,问起了阎则先的本职。
军器监令的职位,一度是博弈要冲,各方必争之地,因为这个职位的战火延烧,张柬之、赵社、边朝静等人连命都搭上了。
得到宗秦客的保举,阎则先坐了上去,一举一动都是众所瞩目,岂料,他却修炼起了黄老之道,无为而治,一心办差,谁都不得罪,也不给哪家特别出力,着实跌落了一地眼镜。
“下官就任以来,焰火军的军需按时足额发放,从不曾有短缺贻误,我有何事要向太孙殿下交代?”
阎则先回答得理直气壮。
李隆业气息一滞,细细想来,这话虽有些混不吝,但确乎达到了李重俊的目的。
边朝静当初是冲着卡住焰火军脖子去的,能消除这个隐患,自然便满足了,至于反过来去钳制权策旗下的虞山军,须防着上头还蹲着个重新出山的冬官尚书武攸绪,真要较量起来,得不偿失。
“阎监令,这钢丝走的是极好的”李隆业不得不道一声服气,也不再绕圈子,直言道,“且说说看,您又是接了哪家的活计,要与我做交易?”
“不敢不敢”阎则先谦逊了一番,双眼闪着精明的光彩,“此事是下官一时起意,千金公主带着那武家娘子回京,中山王可有所留意?”
“那是自然的,千金殿下善缘广布,是个金身菩萨,她回神都,上下打消无不欢呼雀跃相迎,父王代表皇族设过大宴了,过两日,还要设家宴为千金殿下洗尘”李隆业说得有些感慨。
所谓风从虎,云从龙,千金公主、太平公主、定王武攸暨、安平王武攸绪,这些皇族二代中个性迥异又各有大能耐的翘楚人物,都云集到权策身边,成就他这番无可匹敌的浩然大势。
“中山王,只留意到这些?”阎则先脸上挂着不加掩饰地失望,脑袋也摇了摇,模样很是可惜。
李隆业哑然失笑,见惯了虚情假意,恨不能戴着好几层面具过活,难得见到个真性情的,还真有几分新鲜,夹了块鹿肉送到口中,点了点头,滋味儿不错。
“唔,我眼界有限,不及深远,阎监令若有指教,不妨直言”
“中山王,没有注意到那位搅得长安鸡犬不宁的武落衡娘子么?听闻在青要山还曾与寿昌县主对舞,回了神都,却突然转了性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岂不古怪?”
阎则先身子前倾,面上兴奋难掩。
“武落衡?”李隆业放下象牙筷,眼睛眯缝起来,“阎监令啊,武落衡是定王府长大的,这应当不用我提醒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