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这个动作一做,书房中陡然安静得让人窒息起来。
垂下眸,崔子轩伸手几上的一块玉石镇纸,他轻轻说道“这么说来,祖母是先令人在城外截住我,告诉我十九叔的噩耗,再让人在家门口堵住我,让我知道金矿崩塌一事,再然后,她又用她自己的病来堵我的心了?”
说到这里,崔子轩低低笑了起来,他喃喃说道“我这般为家族日夜奔波,两日两夜不曾合眼,数日不曾好好进食,路上受了风寒也强扛着,也都是该受的了?我的祖母大人就从来没有想过,我崔子轩受不受得住这种里外煎熬,扛不扛得住这永远层出不穷的人间苦楚?”
跪在地上的婢仆们听到这里,都忍不住流下泪来。
崔子轩笔直笔直地站在那里。
良久良久后,他闭上眼睛,声音极沙哑极疲惫地说道“阿五,你把那个妇人见到族老后,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再给我说一道!”
阿五连忙应了一声是。
听到阿五说完,崔子轩低低哑哑地笑了起来,他轻声说道“她说,早在离开之时,她便料到了今天?”
阿五感觉到他神色不对,都不敢抬头了,他低声应道“是。”
崔子轩又道“她还说,请族老们把她休了?”
阿五再道“是!”
崔子轩又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恁地让人冰寒,一时之间,连阿五都想大叫一声,求着崔子轩不要笑了。
又过了一会,崔子轩低声问道“那妇人还说了‘姜宓不是孩子,早在当日决意离去时,便已做好了与崔郎此生不再相见的准备!’”
阿五头都抬不起了,“是。”
崔子轩轻轻说道“她倒是真潇洒。我居然不知道,在她姜氏的心中,是一直觉得世间最没有必要的就是这个情字的!”
说到这里,崔子轩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又低低哑哑地笑道“你看她多拿得起放得下啊,她催着他们把她的名字从我崔子轩的旁边删去,还说什么‘我与崔郎也算是嫁娶自便,各生欢喜。’你们看,她离开我崔子轩,都生出欢喜来了……”
崔子轩最后一句话说出时,实在是太过凄凉,一时之间,众婢仆又想落泪了。
复述完姜宓的那些话后,崔子轩这次沉默了许久许久。
直到久得烛光都开始飘摇,久得天外的星空疏疏淡淡述说着千古以来的寂寥,崔子轩才哑着声音开了口,这一次他说话时,阿五等人直是激淋淋地打了一个寒颤。因为他的声音是那么冷,那么入了骨的冰寒!
“阿五,你去召集族人,便说是我说的,到得今时今日,我崔子轩也要下达一些命令了。”
他寒着声音,整个人像是没有了感情的雕塑,冷冰冰地轻声说道“告诉他们,从今日起,我的祖母崔郑氏,以及崔成浩,崔成泷,崔成泓,崔成伟和崔文亚五人,从即日起不再主管博陵崔氏任何事务!”
不管是崔郑氏还是崔成浩崔成伟等族老,都是博陵崔氏上一辈的中心人物,是崔子轩一直尊敬有加的祖母和爷爷们,可这一下,崔子轩竟是突如其来的下令,一口气禁了他们所有的管事之权!
不等阿五等人震惊的倒吸了一口气,崔子轩的命令再次下达,“告诉崔氏众人,从今日起,博陵崔氏只需听我崔子轩一人的号令!所有人等,只能让我的命令为命令,如有不服的,通通监管起来。让护卫们好生守住他们,直到他们服了为止!”
这,这不是暴君统治吗?阿五忍不住了,他轻叫道“郎君,可是……”
不等他说完,睁着一双红琉璃般眼的崔子轩,崔子轩低头看着阿五,轻轻冷冷地问道“嗯?”
这一双眼,这一声嗯,真是冷到了极至,崔子轩这种没有丝毫人类感情的眼神,骇得阿五也不敢说话了,他连忙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摆出臣服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