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
显然殿内两人对此都是意外的,林擎皱起了眉,燕绥久久未答,他凝视着父亲青黄的脸色,和眼眸中期盼的神情,也缓缓皱起了眉,半晌道:“不好。”
“……为什么……”
“陛下,是我要问你为什么。”燕绥打断他的话,“皇储未废,因何改立?既要改立,为何又不废皇储?陛下,你这不是要交托江山,这是要将我置于刀枪斧钺之上。”
皇帝喘息一声,清瘦的脸上现出一抹苦笑:“……因为,朕便是被那狼心狗肺的逆子所害,因为,朕来不及废他了,只能交给你了……”
“陛下是被太子殿下暗算至此?”林擎忽然接话。
皇帝吃力地点点头,又摇摇头,给燕绥看自己变色的手指,“……你看我这指甲……有人给我下了慢性毒药……亏你来得及时……再稍等半日一日……朕今日这话也没机会和你说了……至于是老大还是老二……朕也来不及查明了……太子其实未必不可托付,奈何皇后是易家人……老大和季家牵连又太深……老五是个不成的……老九还一团孩子气……”
他枯瘦的手去摸索龙榻侧的隔板,隔板弹开,他抖抖索索从里头抽出一卷明黄锦缎,递向燕绥。
燕绥凝视着那裹成一团的明黄,并没有立即伸手。
旁边林擎静静看着,收了一贯散漫之容,却也没什么震惊动心神色。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有个传说,有个皇子给皇帝献宝图,展开宝图,里头一柄匕首,射入皇帝心口。
皇帝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力有未逮,手一松,整个人往后便倒。
手中圣旨滚落,摊开,薄薄的一卷平整,没有匕首,什么都没有,墨迹尚新,上头燕绥的名字赫然在目。
燕绥一眼掠过,眼神掠动,没有去抢那落下的圣旨,却去扶皇帝。
他一把扶住皇帝的胳膊,皇帝倒下时下意识高举的手正碰着他的心口。
手上那发红发青的指甲忽然暴涨!
如十柄尖尖的匕首,插向燕绥的心脏!
挖心!
燕绥眼神一冷,待向后退,背后咚一声,撞上榻板。
林擎肩头一耸,便要出手,却在此时,他站着的脚踏猛然开启,一个洞口展现在他面前,洞口里隐约有人唔唔微声。
林擎目光下意识一掠,然后如被雷劈,僵硬在了那里,随即又下意识冲前一步,弯下腰去。
皇帝的十指已经触及燕绥衣衫,无声无息衣衫全裂。
皇帝竟然有武功!
然而他无法再插下去。
因为他的指甲忽然被“咬”住了。
燕绥心口衣衫破裂的部分,隐约亮光一闪,竟然是装了一个精钢的小机关。
皇帝霍然抬头,他也没想到燕绥竟然有防备,更没想到这个儿子,竟然能防备到这种程度!
这一霎父子眼神交汇。
一个满是震惊,隐约还有几分忌惮几分不安。
一个难以言喻的复杂,几分意料之中更多意料之外几分心潮翻涌几分天翻地覆几分生若大梦一切成灰。
到最后化为一泊凝化了千万年冰川的死水。
不过一霎。
皇帝猛然抽手,那被咬住的指甲竟然轻松断裂毫无伤损,显然不是真指甲。
而燕绥眼底的复杂苦痛不过一闪而过,下一刻他手指弹出——
便在此刻,林擎身前脚踏机关开启。
燕绥也下意识一瞥。
然后也是一僵。
便是这一僵间,他眼角余光忽然看见对面皇帝眼底一丝笑意掠过。
这一霎他心中警钟大作,随即想起先前避让指甲那一撞。
此时他一只手拂向皇帝,另一只手伸向脚踏方向。
拂向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