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第二坏的猜想了。
下坠的过程中可能遇上了突出的山石,撞到了头。
文臻不再犹豫,找了些枯枝枯叶,点燃了荆棘。
荆棘在燃烧中不断下塌,到她手能够到的地方她便灭了火焰,将燕绥小心翼翼接了下来。
接他的过程中不可避免被刺扎伤无数,她抿着唇,保持动作稳定,一只手始终扶着他的头。
手按在脑后,一片黏黏糊糊,她吸一口气,压下砰砰乱跳的心。
她挪得很慢,很小心,一边挪一边注意他是否还有其他异常,然后发现他右臂软垂的角度有点不自然,而左腿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割裂伤。
至于其余擦碰不计其数。这座崖最坑人的就是,崖壁太过光滑,一直到中下部才有植物。
等到终于将燕绥平平稳稳挪下来,文臻已经出了一身大汗。
燕绥脸色苍白,连唇色都是白的,文臻从未看过他那么难看的脸色,一时竟然觉得陌生,怔怔看了好半晌,才伸出手指去试他的呼吸。
她发现自己手指伸出去的时候,在颤抖。
好在随即她就长吁了一口气,肩膀猛然往下一塌。
那有些急促低弱的微风,轻轻拂在手指上时,连心都要颤了。
她不敢耽搁,把烧过的荆棘丛推走,那一片地面就平整干燥也温暖,正好给燕绥躺了。
在燕绥怀里摸了摸,叹了口气,确定这个傲娇的家伙果然没有带任何伤药。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也确实用不着伤药,武力和智慧本就顶尖的人,至不济也能保护自己。
她把怀里的瓶瓶罐罐都拿了出来,撕下算是最干净的内衣,给他包扎。右臂骨折了,削了木板给他固定,其余不过是皮肉伤,后脑的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担心他跌出淤血,造成影响,但这只能后一步看。
身上还扎了很多荆棘刺,也必须取出来,否则在这样的身体状态下,容易化脓。
文臻抬头看看上方,从发生事故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燕绥的护卫是一定跟着他的,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下崖来查看?
她隐约觉得,可能被绊住了。
荆棘的刺原本不能被扎入身体,可惜在燕绥的意念催生之下,连刺都变成半指长的硬刺,将燕绥薄薄的锦袍扎得千疮百孔,每个孔里都泛着殷殷的红来。
文臻只得先给他挑扎在手上的刺,一根刺穿透了指尖,几乎顶出了指甲,她小心翼翼轻轻抓着他的手指,将那刺拔出来,十指连心,连着的好像是她的心,刺还没出来,她眼底已经有盈盈的液体出来,一滴,一滴,又一滴,纷乱地落在他的指尖。
得多痛啊。
他得多痛啊。
可这么痛他都没醒。
她忽然感到极大的恐惧,她所知道的他,永远强大,不为风雨所侵,冬日也只着薄裳,立玉阙金宫之上,天下熙熙,以冷箭暗语袭他,纵衣角也不能伤。
怎么忽然就这么无声无息躺在这里呢?
他到底伤到了哪里?会这样一直躺下去吗?还是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他是这朝廷的盾,她以为能击杀他的只有他这样的矛,可当一日他终于倒下,那些被他所挡的恶意杀意,又会给他怎样的追击?
泪水一滴滴落在那些一根根拔出的刺上。
那一根根刺便似刺在了她的心上。
她以为自己也很强大,习惯了面对困境,也习惯了面对一切困境都从容筹谋,而当此刻他这样在她眼前,她忽然就察觉了自己的恐惧和软弱。
忽然明白,以往那些勇气,那些临敌之前的侃侃,其实都是因为他在啊。
因为他在,她便如有后盾,捭阖纵横,不怕伤着自身。
他是那样的人,无需太多言语,甚至不必出手,也让人觉得安心,相信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