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撷枝都有些心不在焉,等到孟氏夫妇走了,撷枝倚在窗前,心中疑惑不知适才秦梓湘看出了多少。凉风习习吹来,她不觉紧了紧外套,原来这种冷是从骨髓里沁出来的。
清复社,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许多已经慢慢模糊的记忆,又从记忆深处慢慢延展开来。
她对人说自己是被人牙子卖到青楼的,可事实上,故事从一开始就要比她编的那个版本复杂得多。当日她倒在去往北地的路上,差役以为她死了,只裹了草席将她随便一扔,是个不相识的人救了她,带她去见了一个人。
那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一个渔翁的模样。可站在那里,就是不怒自威。一众人看到他都齐刷刷跪下了,朗声道“先生。”
撷枝茫然无措地站在人群中,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不知道这些往来的人是否是真实的。
“你是柳家的姑娘?”那人走到她跟前,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撷枝木然点了点头。
“好孩子,现在你家里只剩你一个了。”他的眼神充满着慈爱,用慈爱包裹的是一个个血淋淋的现实。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气度不凡的人正是清复社的首领,她唤他仁叔。他们身处的地方便是清复社的暂居之地,光此处就有三四百人听从仁叔号令。清复社是一支江湖势力,社员组成十分复杂,有身怀绝技的侠客,亡命天涯的死士,甚至有马帮驼队里的商人。只一条,社中之人不可入朝为官,不得参与朝中党争。
她才清复社一待就是四年。一日仁叔来找她,寒暄一番之后,道“撷儿大了,待在这里多有不便。我有个认识的绣娘,你不如和她去学刺绣吧。”
她缓缓张开手指,一片色彩斑斓。红的是冻疮,紫的是淤青,黑的是疤痕……这双手长年累月做着粗重的活,早已生了厚厚的茧,哪里还能做刺绣这样的活。
“仁叔,我恐怕做不了这个。”
仁叔愣了一下,又道“那我还认识……”
“仁叔,我想给你做事。”
仁叔身侧的人走进耳语了几句,仁叔只摇头道“不成,她一个姑娘去了那种地方,一辈子就毁了。”
手下倒并不回避,索性当着撷枝的面直说“柳姑娘原是个娇生惯养的,让她吃苦怕是不行。倒不如就让她在苏氏学点东西,我们再同苏氏打打招呼,想来她也不会为难撷枝姑娘。而且……我们也可以让撷枝替我们打听一些权贵富商的人际往来,也没什么危险的。”
仁叔还想说什么,却被撷枝打断了,她用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的姿态说“仁叔,我愿意去那里。”
犹豫了多日,仁叔终于还是同意了把撷枝送去拾芳楼。但仁叔从未让她牵涉到他们的机要之中,也许是怕她泄密,也许是为了保护她。仁叔其实不曾主动向她索要过什么情报,倒是她自己每次把客人的谈话记录下来交给章胥。
可自从去年起,她忽然就联系不上仁叔了。后来她才知道,章叔、小六还有清复社许多旧人都已化作累累白骨了。今日秦梓湘一问令她十分担心仁叔的安危,她不知该不该和旁人说起此事,思来想去,她决定去问问陆止萧。
“止萧,你知道清复社吗?”
陆止萧疑惑“怎么问这个?”
“今日孟氏夫妇过来,秦娘子和我提起了这个。”
“其实但凡对江湖势力有几分了解的人都会知道清复社吧。”陆止萧倒没怎么放心上,将剥好的橙子递给撷枝。
“谢谢。”撷枝接过橙子,嫣然一笑。
“不过说起清复社,”陆止萧欲言又止,抬头看了看撷枝,她专心致志地吃着橙子,仿佛那是最要紧的事情。她的神情让他轻松了些,可仍不免小心翼翼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带你去的那个山洞?”
撷枝怔忡不宁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