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六十万人都动起来,似乎天都被遮住了。
似乎,时间都静止了。
似乎,空气都凝固了。
白昼如黑夜,昏天暗地。
黑夜如白昼,元军的灯火点燃夜空。
蚁多咬死象,何况元军不是蚂蚁,而是朝廷的北地精锐。
高邮城的西北东,三面城墙下,无数的浮桥架设上来,无数的元军蜂拥而至。
朱五的火炮就算打红了炮管也压制不住,城墙下的元军拼命的开凿城门,况且元军在护城河堆砌土山,弓弩齐发,完就是一命换一命,用人堆的打法。
不但如此,元军已变打一边让民夫填河。多管齐下,城头的守军顾得了这安,顾不了那边。
几日的功夫,护城河上已经被填了三分之一,元军的攻城车已经在本阵中准备完毕。
高邮看似固若金汤,但其实岌岌可危。
脱脱用巨大的兵力优势,不断的消耗朱五的力量。
城头不断下降的火炮频率,就是最好的证明。
朱五的火炮,短短几日之内,已经废了不少,铁打的家伙也经不住一刻不停的轰鸣。
元军的浮桥和攻城器械是在太多,三面而来,城头的火炮根本打不过来。
不过,在火炮和各种守成器械的杀伤下,元军的死伤也是触目惊心。
运河上满是泡得发白发胀的尸体,战场上到处都将死之人的哀嚎。
又过了几日,城头上已经能闻到城下飘上来的尸臭。
十。
朱五的用短刀在城墙上刻下一个大写的数字。
元军大军攻城到现在,已经第十天,高邮城在人海中屹立了十天。
这十天里的每一刻,都在血和火之中煎熬而过。
元军死伤惨重,定远军也不是毫发无伤。护城河边上巨大的土山后,元军趁火炮轰鸣的间隙,不住的向城内抛射重箭弓弩。
城头上,每天都有死伤的兄弟被抬下去。
无论是城下还是城上,都杀红了眼。
但,现在还不是最危急的时候。
高邮城中,朱五有战兵七万,不但可以轮换守城,还留着大量的有生力量。
而元军那边,更是有数十万人在养精蓄锐。
双方都在边打边等,等一方累了,等对手漏出马脚。
又是一个夜晚,朱五再次在城头磕上一个大写的数字。
十五。
坚守高邮的第十五天。
黑夜中,城下元军大营的火焰染红了半边天。
战争暂时停止,天地间有了片刻的宁静。
城头上,有累了的士卒抱着兵器昏昏睡去。
朱五却没睡,这十五天他一直站在城头,指挥在第一线。身心俱疲,胡子乱糟糟连成一片。
唯有一双眼睛,始终明亮清醒。
“小五!”
正靠在城墙上假寐,席应真悄悄过来。
这些日子他也累坏了,本就枯瘦的身形,越发的苍老。咳嗽的也越发厉害,有时候身子佝偻着。
“老道,你咋不休息?”
“小五,第十五天了!”席应真轻声说道,“咱们的另一路人,是不是该动了!”
“还不行!”朱五往城下看了看,“脱脱的六十万人还没打出真火,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着,笑了笑,“着就好像钓鱼,鱼还没完咬钩,咱们一拉线,不是惊了吗?”
朱五还有后手,他要在脱脱和自己杀得白热化的时候,给他来一手狠的。
“咳.....”
席应着压抑着咳嗽,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酒壶,晃了晃。
“来点?”
朱五接过来,“你这几天咳的厉害,找个郎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