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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一个朋友的set帮忙,这朋友把所有贵重物品,钱包证件,电脑硬盘,包括上一周拍摄的部分素材,都放车上的包里。结果开拍前一天车被撬了,把包给偷了。
我看他披着蓬草似的头发,生龙活虎地出现在片场,心里就很敬佩。当真是日子可以不过,电影没法等人。我自己遭遇过的抓马和损失,这么一比较也还是甘拜下风了。
我们在一家汽车旅馆拍摄,我拿着录音设备,用一个扭曲的姿势躲在贴满便签的收银柜的下面。这朋友和男主演坐在发着绿光的自动售货机旁讲戏。老式电扇在顶上一晃一晃的,我想问导演他是不是也要录吊扇的声音。我拿着杆子爬出来,听见他叹了口气,和演员说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我们在拍啥了。我的整个心态就很迷茫,你知道吗?就是除了眼前这个事,不知道要干什么。你体会一下,就是这个感觉。你只想要拿到零钱洗衣服,之后要做什么,你完全不知道。你只知道眼前这一件事,初次之外没有任何方向,你懂吗?
戏如人生啊导演,我觉得挺好懂的。
在别人的片场工作真的很快乐,你只需要专注眼前这点事,到点有饭吃,其它鸡飞狗跳都自有人操心。不过到了晚上我的助人为乐心态就变成了挣扎求生。我实在太累了,抱着混音器几乎睁不开眼睛,凌晨的冷风冻得人直打哆嗦。总算散场了,另一个朋友开车带我回家。我看看表,凌晨三点,她开到了八十迈。下车时她说,我一路上都咬着舌头保持清醒。
太危险了,我第二天早上和另一个拍夜戏的朋友吐槽说,睡眠不足的电影学生大概是洛杉矶最危险的群体。
她说嘻嘻,我昨天晚上还开了运货卡车。
我说你有证吗?
她说我有啊,只不过才拿到。
我说你那是驾照,我说你有卡车证吗?我们昨天的卡车不知道是谁开回去的。
她说咦,我们昨天撞的那个蓝车是你们的吗?
睡眠不足还无证驾驶18尺大卡的电影学生真是洛杉矶最危险的群体。
其实有事忙还是挺快乐的,一停下来,我就感到可怕的空虚。那些关于生命旅途的种种质问从废墟下面翻涌上来,令人难以呼吸。我吃完了片场的照烧鸡肉饭,坐在混音器旁边叹气,感觉要把肺也吐出来。第一天拍摄结束的时候,我和摄影去看当天的素材。发现部分区域的灯光没有控制好,人脸全是黑的。第二天我们发现是显示的问题,但是当时我们不知道。我们两个凌晨坐车回家,她愤怒地滔滔不绝,我一言不发。六个小时以后要开始拍第二天。我不知道我还能拍什么,还要怎么拍。但是安排好的拍摄就像上弦的机器,日子可以不过,电影不能停留。
第二天租借的场景的电力系统坏了。整个早上都没修好。很快到了两点钟。我看了看表,说我们不如先吃饭。我走出厂房,摄影在那里抽烟。她说你不要慌。我说唉,没关系,我们就当作这是生活中迟来的的一课,总是要和失败妥协的。
但我们终究拍完了,重看素材,发现并不那么遭。我们和灯光一起去吃深夜乌冬面。服务生走过来拿菜单,说arenu all set?这和我们片场用的句式一样,经常是问相机准备好没有。把我们所有人都吓得一个激灵。然后大家一起拍桌笑了五分钟。那24小时像一片巨大的黑色羽翼,在我们头上惊险地聚拢弥散。后来我和朋友说我以前以为搞艺术最大的困难是,你做出了自己喜欢的艺术作品,但是得不到别人的认可。我那时才意识到,这种磨难是足够幸运的我们才会遇到的。真正的最基础的恐惧是你已经拼尽全力了,但是做出来的东西可能就是单纯的,很糟糕。
写到这里的时候,感觉有些矫情。郁结终究会过去,我们能做到的只有不断地从经历中汲取养料。再过几年回看,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