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直安安静静盘踞在桌上的传国玉玺轻轻一颤,随即晃晃悠悠的升到半空中,慢慢的飘飞在钟离九和代寒舆之间,滴溜溜的转着圈。
“卧薪尝胆,卷土重来,天下大乱,为何他朱棣可以,朱允炆就不行?”
其色醇厚,琥珀泛金,端正四方,边缘有纹如鼎,古朴苍凉,沉重悠远,螭龙交缠于其上,似是依偎又如争抢,洒下玄黄之血,泛起一抹血色。
“建文当年玉玺在怀,一样丢了江山,永乐皇帝,没有玉玺,一样稳坐龙台,天下朝贺,这九五之尊,可不是一块顽石说了算的。”
应和着钟离九淡淡的声音,两人中间的传国玉玺好似不满被轻视,溢出淡淡寒气,转的越来越快,风雷之声渐起,道道纤细银光摇曳似蛇,张牙舞爪的,好似一只凭空被砍去的枯老头颅,带动的满头银发杂乱飘扬,对着钟离九缓缓压逼而去。
轻吹茶水,热气消散了许多,嗅着杯中茶香,雪山银豪,色泽银亮,纤细如发,入水不发,飘荡如鱼,茶香幽冷,入腹如一线寒冰,代寒舆对着钟离九轻轻颔首,
“坐上去了,不一定坐的稳,非顺位,也失了正统之宝,不仕永乐朝的文臣武将数不胜数,诛十族也没能砍完,借着这传国玉玺,振臂一呼,天下未尝不会景从。”
钟离九不以为然,嗤笑摇头,
“人摔倒了,不一定都爬得起来。”
随着声音,玉玺越来越近,钟离九身上飘出一抹淡淡气息,在面前一阵波澜翻滚,化作一只尺许长短的白色蛟龙,在沐斌呆愣愣的目光中,围着银蛇萦绕的玉玺飞舞飘扬,口中淡淡云气飘出,化作顽皮的剪刀模样,好似真的把那银光当成了头发,咔咔生响中,玉玺旋转的速度缓慢了下来,也渐渐秃了。
一边喝酒,一边指着玉玺一角的闪过的金色,
“王莽篡汉,逼入长乐宫中抢夺玉玺,太后怒掷于地,传国玉玺裂开一角,据传,玉玺坠地时,龙凤之灵自碎裂之处冲天而去。王莽虽已赤金补之,世上风水大家皆知玉玺灵性尽失,已当不起九州之位。”
此时,玉玺已不再旋转,周边仍有丝丝银光飘荡,与白色蛟龙口中的剪刀文质彬彬的你来我往,钟离九看着大印下方的几个篆字,
“得之受命于天,失之气数穷尽,玉玺气数早已穷尽而不自知,建文失去皇位,不亚于从天际摔落九幽,他要是爬不起来,你身边为奴,为了皇家尊严,杀之最好。若是爬起来了却要你沆瀣一气,妄图再想搅乱风云,我也可判其为魔,见之必诛。”
沐晟父子都诧异的盯着面色平淡的钟离九,连一直缩头午睡的胡源节也睁开眼睛,转头看了他一眼,低哼一声,又缩其脑袋睡起了大觉。
代寒舆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的转着手指,那半空中的玉玺,也随着他的手指缓缓地旋转着,
“气数虽有穷尽,人欲却无穷,只要建文还在,朱棣躺在龙椅上,大约也睡不太安稳吧?”
此话也不假,且不说三千里外的永乐皇帝是否在做恶梦,此刻黔宁王府坐在钟离九身边的胡源节就是朱棣噩梦的产物。
若是确定建文死了,胡源节也不用整天流窜各州各县,翻山越岭,一丝信息就奔往偏僻的地方去搜寻翻找,好好的书香世家,现在扔到石头里,如果不是头上那缕白发,都看不出来是个人。
“所以,若想皇帝睡得安稳,不管爬的起来,爬不起来,建文帝,随你处置吧。”
好似体谅胡源节奔波劳碌,干脆成人之美,钟离九声音带着丝丝冷意,不再是寻常温和模样,那条绕着玉玺飞舞的白龙也厌倦了与头发杂乱的银蛇纠缠,尾巴一甩,拍在玉玺那绞缠在一起的龙头上。
拒收其礼。
端坐在主位的沐晟眼角微微一抖,建文削藩而至燕王反叛,沐家远在南云之下,没有掺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