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指望他捐弃尘劳,梁韬甚至谈不上被尘世俗缘牵累,而是他自己主动涉足,并且不遗余力地参与其中。
仔细一想,以梁韬那近乎仙家的修为,还能有什么事情能萦绊本心?即便是在赵黍看来,强大到无法想象的天外邪神,梁韬都能在尘世间布局谋划,积极准备应对之策,丝毫没有惶恐不安,过去种种,更谈不上怀有苦衷、不得已而为之。
这已经不能用凡人的镇定自若、从容不迫来解释,而是廓然广大、物来顺应的仙家境界。只是对于旁人而言,祸福难料。
“我要答应梁韬吗?”赵黍在心中询问道。
灵箫反问:“你觉得你有拒绝的资格吗?”
赵黍看着手中的解忧爵,叹道:“似乎不大可能。梁韬难得释出善意,我要是再拒绝,就怕他会直接动手,术法搜魂也好、酷刑拷问也罢,估计他不会吝啬折磨手段。”
灵箫则说:“其实我希望你答应下来。所谓言传身教,有时候光是听我讲,你未必能彻悟玄理。你跟在梁韬身边,反倒能学到更多。”
“跟梁韬在一块,难免感觉不自在。”赵黍叹气,随后望向同在车厢中的姜茹。
“怎么了?”姜茹问。
“梁……国师大人似乎挺器重你?”赵黍说。
姜茹低下头去:“你也看见了,我不过是做些迎来送往、传递消息的小事罢了。”
“你是否知道,国师大人此次找我前来的用意?”赵黍问道。
姜茹轻轻摇头:“首座不曾向我明言,我也不会去打探……如果事关隐秘,赵执事也不要跟我说。”
赵黍一挑眉:“你倒是……变了不少。”
姜茹微微一笑:“在星落郡经历了这么多事,任谁也会变吧。”
……
当赵黍回到金鼎司时,正好见张端景与安阳侯迎面而来。
“世侄!你为何又要跟着崇玄馆的女子离开?”安阳侯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你可知我们有多担心?”
赵黍躬身致歉:“我知错了。”
安阳侯语重心长道:“世叔明白,定然是那梁国师派妖女来蛊惑你。可是你并非那等无知凡人,有术法护身,不要刚获封爵位便放浪形骸。在都中行走,还是要小心谨慎为上啊!”
“我记住了。”赵黍低着头回答。
张端景则神态严肃:“第一次尚属无知,再犯便是刻意。你有过先前经历,理应知晓都中形势复杂,却屡次与崇玄馆往来,到底是何缘由?”
赵黍低头不语,安阳侯跺脚道:“世侄你倒是说啊!若是有为难之处,我们都能帮你应对。你这样不说话,我们想帮都帮不了!”
“看来你是不知悔改了。”张端景手一抖,袖中甩出一柄四面刻有符咒的法尺:“你祖父临终前曾嘱托于我,若是你将来行差踏错,可凭这方正尺代为处罚。”
话声一落,张端景叠指轻弹法尺,发出沉闷响声,四周却有阵阵雷鸣回荡,使人莫名胆寒。
赵黍躬身低头不起,安阳侯见状赶紧拦住两人:“张公息怒!世侄不过是年轻气盛,往常在金鼎司公务繁忙,几乎无暇嬉戏游宴。后来又险些被九黎国探子刺杀,难免心绪浮动,言行举动稍有出格。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呵斥两句便是了,处罚不便过严。”
“我看他是被妖女迷住了心智。”张端景抬起法尺直指赵黍:“方正尺前,你还不肯说实话么?”
安阳侯见赵黍还是不肯张嘴,焦急道:“是不是梁韬逼你发下什么毒咒?他是不是对你动了手脚?”
张端景则对安阳侯说:“还请侯爷回避,我要施罚了。”
安阳侯瞧见法尺之上符咒放光,深感无奈,望向赵黍的目光难掩失望,重重叹气后转身离开庭院。
师徒两人站在院中,相对无言。片刻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