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地笼罩。
戏班人住戏园后方大院里,一道白色身影拼命跑最前,他看到了急匆匆赶苏安一行人,脸上青紫伤口骇人,眼中好像有泪光流转,转瞬就直奔枯井而去。
苏安心里一跳:“拦住他!”
身后追着纪玉人伸出,可没得及,“噗通”一声,纪玉跳井了。
易水楼戏死了。
数九隆冬天气,偶尔窝着雪死了一个人也不稀奇。戏跳井事儿就跟着投进湖里小石,没泛几下连波,很快又平静了下。
苏安封了那口枯井,纪玉没父母亲友,晋城里就认识同一个戏班人。苏安吩咐人把李府赔钱给纪玉买了一身上好行头纸钱,全都烧给了纪玉。
戏园里一片哭声,班主红着眼睛扇了自己好几个巴掌,又怒骂:“李四少爷真他娘不是人!”
人死了,戏园里还得继续。排戏单已出去,但下一场戏整个戏班就只有纪玉能唱,纪玉没了,还再找能唱好旦角儿。
苏安听了好几场戏,总是不满。最后排戏之后,又主动去找了好几个戏班借人。
易水楼向不缺戏班过搭台,叶老板名声响叮当,但纪玉事后,人人都躲着苏安,不是借口没时间就是借口嗓疼,苏安回几次就明白了,这里一定是李老爷搞鬼。
苏安夜里气得肺疼,白天还得装得从容镇定。好角儿找不到,易水楼这几日唱戏无风无浪,被骂了不少,彩头更是少了一大半。
还好李老爷也不敢把他得罪了太狠,过了几天,戏班又涌到了易水楼里,没了问题,但反倒是苏安,这两天跑得多了,他病了。
起了烧,躺床上下不去。江正荣听了之后,专门带着洋医给他诊治。
江正荣走路很慢,跛脚就看得不大出。他心疼地擦擦苏安脖上汗,“怎么这么严重。”
玉琼一旁端着茶水,眼睛死死定地上,跟块木头一不动一下。
等医留下药之后,江正荣问了事情缘由,苏安断断续续跟他说了,苍白上怜惜浅浅,“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被逼死了。”
江正荣冷笑一声,撩起袍坐一旁,整个过程中还一直握着苏安,“要么怎么说李府厉害呢?我一个小小商长都快要被李老爷给压了下,他们做得不怎么,排场倒是很大,归根究底,还不是仗着远北方亲戚贺家?”
苏安疲惫地闭上眼睛,“可不是。”
“贺长淮这个人,李府也是蛇鼠一窝,”江正荣突然话音一转,“苏安,过几日商就要贺长淮讨论往北方运货事,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坐我身边,哪里都不能去,也不要开口说话,知道了吗?”
苏安点了点头,笑着打趣,“江长,我记住了,您放心吧。”
等江正荣离开之后,他才闭上了眼休息。
晋城,江正荣就是说一不二那个人。他对苏安掌控欲越越强盛,动动脚举止也越越过分,这下去,苏安恐怕早晚要成了他笼中雀。这不行,他得找一个能江正荣对抗人,打破江正荣对他控制,形成最稳固三角方式。
这个人选,贺长淮就很合适。
但贺长淮不喜欢男人。
苏安舔了舔唇,又笑了。
瞧贺长淮前几次好像也不讨厌男人,这正好,若即若离,欲拒还迎,岂不是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