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想他作为将军的心腹,战场之上出谋划策,谁人敢低看于他,可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竟然就这样轻飘飘的说出了让他代替侍女下跪的话来。
怀冶一张难堪的白脸被御翎一句话气得涨红了起来,墨色的瞳孔中透出的愤慨倒让原本充满书卷气和考究味道的青年沾上了几分鲜活。
可是御翎眼睛瞧也不瞧对方。
她只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
任青年有多大的不满,也只能憋在心里——
不,怀冶的傲骨怎么会允许自己平白受到这份侮辱也能忍气吞声下去。
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一无所有、寄人篱下的穷酸鬼,他有资本,有可以为自己讨回尊严的底气。
更何况,他今天来这里本就是为了这位亡国公主,想要叫将军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宠可以,但不能任由对方如此肆无忌惮。
因此在众人耳中,那位在翎姑娘说了代替侍女跪下去的青年站得比松柏还直,又出言不逊道“翎姑娘恐怕当真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又是怎么来的将军府,我若是翎姑娘,就会夹着尾巴在这里好好做人,须知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
这句话单说并没有什么,可坏就坏在他们以为御翎是梁越国公主,堂堂公主殿下,竟要用以色侍人这种话来形容,根本就是将她看成那些秦楼楚馆里的女子,比起刚才替跪的说法更加挑衅。
果然,那正闭目养神的女子听完怀冶的话后,倏而就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此刻布满了寒霜,两人一站一坐,视线交汇时谁也不让谁,充满争锋相对的味道,叫那些下人大气都不敢出。
而原本就跪在地上的侍女更是将头埋得低了些,她的姿态标准,挑不出一丝错处,态度虔诚无比。
御翎这一次并没有故意为难谁,她竟然站了起来。
大红色留仙裙在地上迤逦散开,露出的手腕和颈脖欺霜赛雪,等走近了后,这人充满侵略性的美感更是冲击眼球。
怀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露怯的行为让原本眼中还布满寒霜的御翎笑了一声。
轻轻的一笑,驱散了女子眼中原本的色彩,丹凤眼狭长微挑,流光溢彩,好似摄人心魄的妖精。
原本脸色还涨红的青年不由自主的失了神。
可随即他就清醒了过来,又暗自懊恼了自己方才的失态。
墨色的瞳孔朝御翎望去,探究对方刚才有没有发现自己那不易察觉的失神,怀冶稍微抬起眼,就撞进了一双充满戏虐的眼中。
霎时间所有旖旎思绪轰然而逝,青年脸色几番变化,添了些恼怒,然而这怒却是在怒自己的不争气,竟然就这样着了面前女子的道。
“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
距离青年只有几步之遥的华美女子有些玩味的念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念完后更是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他,叫青年的心里无端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感觉。
有些煎熬。
接着御翎又笑了起来。
这人……当真是个妖精。
女子身姿丰盈窈窕,笑时冰雪消融,春风满面,只眼深处还透着几分微冷,可你明知她是冷得,却还要飞蛾扑火般沉溺其中。
可怜这二十来岁未尝情窦初开的青年人,此时此刻见了这副光景也不禁心跳加速了几分,他呼吸急促了些许,额上冒出了冷汗,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将自己来的目的忘了个彻底。
尤其是当御翎那只柔弱无骨,又带着暖气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时,怀冶心跳的频率更是加快了起来。
现在这种时刻,怀冶竟然还能分出一抹心神的想,会不会等一下,他的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