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云锦哪里还有余暇去想:这厚实的地毯怎么会把瓷碗碎到这种程度——看见那男人一副病痛难忍的模样,她原本苦涩的心,却还是忍不住为他揪了起来。
他有头风恶疾,长久难愈,云锦在幽州城这么久,自是有所耳闻的。
只是第一次亲眼所见,她还是有些吓到了。
无法想象,这个强势的男人,除去情伤之外,还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她手足无措地在房间正中站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理智告诉她应该若无其事地退出去,回那间密室找到自己丢失的东西,并立即离开这里,再也不要靠近那个男人。
然而手脚却不听使唤,云锦怔怔地往前两步,蹲下身子,小心地将地上的碎瓷片一点点拾起。
将碎片仔细地一一清理干净之后,她又重新沏了杯热水,端到了楚离渊面前。
男人一直低着头,她等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的手儿忽然被抓住了——虽然病容满满,但他手上力气却一点都不小,云锦挣扎了一下,却丝毫都没有挣开——他显然是渴得厉害,就着她手中的杯子就这么一口饮尽了,轻叹了一声,才放开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看过她一眼。
迅速地缩回了手,云锦垂下眸子,将脚步放到了最轻最慢,猫儿似的悄无声息往门口退去。
“慢着。”
身后男人嗓音低沉迷人,却还是吓到了逃跑的小猫。
云锦几乎要跳了起来。
像是个登堂入室的小贼,撞见了最强大又可怕的主人,在他的强势气压之下,完全无所遁形。
心跳得好快好快……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一字一句如吐珠玉。
云锦根本回答不了。她叫什么名字……她若说她是他的妻子,他会有何反应呢?
呵……此刻他定是将她当成了某个眼生的婢女吧。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又有何所谓知道名字呢?
她想要跑,却还是硬逼自己冷静下来。
那枚血玉,要怎么样才能寻得回来呢?
“我、我叫小秋。”最后脱口而出的竟是贴身侍女的名字,云锦觉得此刻自己的舌头笨得都要打结了。
“……”身后男人沉吟了一会儿,似是在回想有没有对这个名字的印象,“小秋?”
云锦呆站在那里,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是新来的?”男人的语气漫不经心到有些冷漠的程度。
“……是。”云锦嗫嚅着应道。
身后没有声音。良久,才听男人淡淡地一句,“下去吧。”
云锦倏地松了口气。然而同时间,某种叫做酸涩的东西,却忍不住又涌上心头——方才她竟还担心他会对小秋的名字有印象……可笑的是他连她都不认得,又怎可能对她的婢女有印象?
裙摆揪得更紧了,云锦退了出去,默默地将那扇雕花木门阖上。
房门即将彻底关上的那一刻,她大起胆子偷偷瞄了一眼房内那男人,只见他依然低垂着俊美的面孔,看不出丝毫情绪。
还以为,能最后见他一面呢……就算,是以一个陌生小婢的身份。然而他却连看都不屑看她一眼。
“等等。”
就在云锦以为自己此生,都不可能再听到楚离渊优雅嗓音的时候,他却又忽然开口叫住了自己。
于是她又把房门重新打开,在原地怔怔地望着男人。
即使是懒懒地倚靠着床头,男人的姿态依然优雅从容,浑身带着不容辩驳的气度。只听他低声命令道:“过来。”
云锦迟疑着,心内的理智和冲动再次激烈挣扎了一番,脚下却又已经脱离了意识的控制,乖乖地朝他而去。
“把衣服脱了。”男人依旧看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