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之后,是涿州,再是延州,到定州。
天降怪火,专烧聚在一处的青壮,少则数十,多则上百。
一旦燃烧起来,任你如何泼水扑打,绝不能灭,直到将火中之人烧成灰烬才会熄灭。
事态频出,接连不断,谣言四起,人心惶惶,河北道各地人烟荒凉,百姓关门闭户,不敢与人会面同行,看到有人靠近自己,如同见了蛇蝎,亡命奔逃,只恨没生四条腿。
渐渐地,有神神叨叨的传言流出,说是天上的火神祝融借酒撒疯,欺辱了玉帝家的七公主,触犯天条,被贬谪下凡,要劫走北地十万青壮性命,以壮年男子的精血献祭,保留自家神格。
消息传扬开来,令民间恐慌情绪更高一层,反倒是各地的道观香火兴盛了起来。
道长们欢欣雀跃,利令智昏,迫不及待地搅和进来,在谣言基础上加油添醋,宣扬上香礼敬三清,获得神灵庇护,便可驱散火神祝融冤戾。
只不过,道长们不知道,早就有人在等着他们冒出头来。
河北道并州大都督来冲在收集了大批道家倒行逆施、散布谣言的罪证之后,下令在河北道范围内,关闭查封所有道观,通令河北道州郡官衙整肃道家人士,停发度牒。
同时,在坊间乡里张贴布告,揭露道家骗局,通报其妖言惑众,蛊惑民心,劝谕百姓莫要听信,勒令地方官员动员乡绅族老,互相监视,有擅自祭拜三清,宣扬道教的,即行盘查,从重处罚。
一时间,河北道人心慌乱得以消弭,百姓的怒气向道家倾泻,头戴黄冠,身穿八卦的道士,人人喊打。
“狄兄,这是我上奏此事的奏疏,还请你先过目,若有不足之处,还望指正”并州大都督府中,来冲笑吟吟地将一份文牍递到了狄光远面前。
狄光远一身玄色衣衫,戴着展角幞头,身姿挺拔,眉目清朗,一身轻松,不像是个紫袍高官,而是个富商员外家的公子哥儿。
他轻笑两声,语带追忆,“来兄言重了,念及往昔,在舒王府中打马球,你我都是少年之辈,而今,你已是封疆大吏,多经磨砺,些许小事,定然不会出差错的”
话虽如此说,狄光远还是展开奏疏,翻看了起来。
来冲静静地看着他,感慨万千。
他是权策元从,早在东都千牛卫之前,便与他在长安交游,一同逛过平康坊的交情。
与他相比,狄光远的资历,要弱得太多了。
然而,时势流转无常,造就英雄辈出,狄光远以激进立场,异军突起,跃入权策党羽的核心圈,成了他要仰望的扛鼎人物。
来冲并无异样心思,狄光远的今日,虽然风光无限,但也是一路荆棘之中,顶风冒雪得来,委实不易。
至少,他远在边陲州郡,都能看出狄光远至少两次生死关。
在大理寺卿任上,若不是权策眷顾,趁着战事及时将他调离,他会堕入酷吏之流,下场未必会比来俊臣、周兴之流好多少。
若是串联同党,激烈反弹李旦吞并右玉钤卫和左领军卫的图谋之后,未得权策背书力保,那么必然不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儿戏一般道歉了事,粉身碎骨都是轻的,他的宰相老父亲怕都会受到牵连。
因此,来冲对狄光远是服气的,见他认真翻阅文牍,也不以为忤,毕竟狄光远以朝官之身行阴私之事,容不得相差踏错,一着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狄兄,你在骊山伴驾,如此远涉关山办差,怕也不便给吧”来冲找了个话题。
狄光远抬起头,瞟了他一眼,露出个诡秘的笑容,“来兄想差了,我并没有来此,王尚书吩咐了,政事堂和殿前当值,一日一换人,不为妥当,改为一旬为期,不当值的时候,便在衙中视事,姚侍郎高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