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小轿抬着左弗入了内宫。
入夜的紫禁城(南京皇宫也叫紫禁城)褪去了白日的光芒后,显得有些寂寥压抑。
宫婢,太监们提着便携式的太阳能灯,将宫里的黑暗一点点驱散,透过这些光亮,左弗看见了斑驳的墙体,长了青苔的宫中甬道。
南京皇宫荒废已久,哪怕经过了些微修补,依是散发着一股腐朽衰败的味道。
如今国库虽丰裕,可皇宫的主人显然是怕极了没钱的日子。所以,在入主这座皇宫整整九年后,只对皇宫进行了略微的修整,并未花太多的心思。
乾清宫内,丝竹之声萦绕,各色太阳灯散发着柔和的橘色光芒。这些便携式的太阳能灯作为贡品,从琼州一路漂洋过海来到大明皇宫,在相关的技术人员的指导下,大明的工匠将自己的想象力发挥到了极致。
做了各种可装卸的灯托,将这些太阳能灯都安装到灯托上。白日里,宫婢会取下这些灯,放到太阳底下去充能。
如今将所有的灯打开,算都是暖色调的,可却也衬托出了一丝皇家气派来。
弘光曾在这里住了些日子,这位好享受的帝王自是不会亏待自己,所以,这乾清宫还是颇有皇家气度与奢华的。
宫门被打开,左弗在高庸的引路下跨过高高的门槛,刚要行礼,手却是被人托住了。
“这里没外人,妹妹不必多礼了。”
嗓音温润,神情柔和,好似一如当年的少年郎。只是,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即便神情再柔和,依是掩不去眉宇间的沧桑。
左弗垂下眼,道“多谢陛下。”
“妹妹,来……”
他拉着她的手,往里走着,“知你今日回来,喜不自禁,我特令御膳司做了你喜欢吃的菜。肚包鸡,酱肘子,糖醋排骨,白切羊肉,糯米莲藕,八宝饭……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左弗望着满满一桌菜,不动声色地将手挣脱出来,裣衽行礼,道“陛下厚爱,臣惶恐。”
手里还留着她的余温,再握紧时,那温度似指间沙般,很快便溜走了。
他望着她,心底某处泛起一丝酸涩。
她今日虽着一身女装而来,却是打扮朴素,远不如那日去见孙训珽般隆重。
她这回离去的这些日子里,她那日在秦淮河上所穿之衣,所梳发型已成了京城的流行。
那衣服的款式很新颖,大家虽找不出同样的料子,可模仿着做一件差不多的款式却可以。
而今日,她只将一小半头发绾起,在头顶绾出一个发包,简简单单地插了一支发簪,未施粉黛,未描眉点唇,亦无耳坠金饰装扮,普通的就好像一个寻常平民家的女子。
见孙训珽就如此用心,见自己这个天子便是连打扮的心思都没有吗?隐隐的嫉妒在心间流淌着,只是他脸上却不显露。
八年的帝王生涯已让他不再像过去那般,容易情绪外露。对于帝王来说,情绪外露是大忌。
他平复着心情,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温润的就像一块上佳的美玉般,让人见了忍不住生亲近之心。
左弗将他的笑看在眼里,想起周氏的死,手不由自主地攥了下。
此生最恨两面三刀之人。
无赖,真小人都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这世上最可怕,最可恶的乃是伪君子!
为了分化左家所统领的左家军,他甚至不惜让周氏这样的人进她家门。
周氏刺伤父亲是意外,可若无他推波助澜,周氏又哪里来的胆子在牢里还敢叫嚣
周氏不知助她的贵人是谁,只知内宫公公传话,那么必是贵不可言。不是天子便是皇后,没别的选项了。
所以,周氏才胆敢如此张狂!而更令她感到寒心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