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老师,以一副置之事外的入世心里在京郊开办学堂,最后还是没能靠着他的微薄之力改变世道什么。
甚至因为教导了有悟性,尚有才智的学生,反倒让世道更黑了。
六王爷走上前,毕恭毕敬地向他的父亲、姐姐以及老太后行礼“恭贺姐姐嫁得良人。”他的胞姐嫁给了琮,意味着他与宣德侯府的关系更近了一步,除了了宣德家大公子的支持,还有琮的鼎力相助,所以皇位指日可待。
他的高兴是真真切切的,都表现在了脸上“娘娘,容止特意让圆觉寺的方丈给你念经祝寿,保佑您尊体康健,现在是否宣他进来了?”
“宣!”老太后达成了一桩心愿,此刻心情舒畅,望着嘉庆帝也顺眼了,“皇帝你说的,要在天下找名医供我诊疗,说话当真吗?”
嘉庆帝突然被打了个回马枪,心里不是滋味儿,却还是挤出笑容道“找,太后您的健康是国之大事。”心里却不屑地腹诽,以为这位深居内宫的太后胸襟有多么宽广,还是怕死啊。
只要她怕,就有缺点,那些名医不仅对她大有用处,对他而言,何尝又不是呢?
不一会儿,慧真领着一群和尚进来了,虽然他直挺挺地走在前面,但谢怡蕴还是感受到了他的眼神,不经意向她看过来。
琮把她领到了桌案前,一直牵着她的手,所以谢怡蕴在一片祥和的经文中解读到了慧真的眼神,慧极必伤,以前聪明的小孩早逝的太多了,她这颗大树秀于林太显目,容易折。
可对谢怡蕴来说,说不,说不愿意,说她不想另一个女人来分享她的丈夫,才是遵从自己的本心,她的人生,侥幸获得的这一生才可以拥有一点诸如“有意义”这样的宽慰。
如果她不能够清醒地看到她所处的世界,所在的身份,那她对得起从上天那里捡回来的一条命吗?
上一世利用她的上司,欺骗她感情的俊朗男子只怕会笑出声,从头顶上俯视她“蕴蕴,你不固执,不倔强,不和娇娇弱弱的女性区分开来,你的魅力从何处二来呢?”
看吧,她爽朗洒脱,飒飒而行,这么磊落也会说成吸引男人的手段。
他们欣赏她,欣赏她另辟蹊径夺人眼球的做法,可她自己,不过是任由自己的本性生长,但仍旧被解读成了最不堪的模样。
说起来也巧了,上一世她叫谢蕴,空有些聪慧,却没有一个“怡”字,生活嘛,就是要在看清昏暗后,还能怡然,还能愉悦,还能不丧失信心。
这是她在警车上悟出的道理,以背负了几十条性命杀人犯的罪名时,悟出的道理。
现在,她轻轻靠在了琮的肩上,耳边听着慧真领着和尚念诵的经文,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对琮讲“我很不可爱,甚至可以说矫情,虽然不是你的错误,但我没办法假装无事地和另一个女子与你生活在一起。”
琮望着她回“你太可爱了。”
果然,还是唯一确切的爱才能让人心生安稳。
琮想,他是一个侠客,曾经想为天下苍生略尽绵薄之力的侠客,但这个侠客可以不是他,太多聪明人可以干成这件事,比如他仍旧咬牙坚持的父亲与无数次从敌人手里逃脱的兄长,但他还是要带上自己的那把刀,用锋利的刀刃保护他深爱的女人。
谢怡蕴深深地望着他,越发觉得自己自私。
为了一个“怡”字,她两厢厮守都可以放弃,远远地,以毫不受察觉的方式想念他。
相爱相守并不是所有感情的最终归宿,还有比这更复杂的,但同样美好的,因为不可抗力因素无法在一起,但一想到世上有那人,就感觉安心。
她往静姝的方向看了过去,尊贵的公主毕恭毕敬地给老太后斟酒,时不时眼梢余光落在琮身上,被忽视的落寞被她掩藏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