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柬之双手放在小腹前,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自己这个棘手属官的到来。
他自己都不能理解这份心态,觉得似乎有些扭曲,利弊就摆在眼前,选择再简单不过,他心头却又一股倔强,始终梗在原地,让他不愿就此屈从。
“呵呵……”张柬之自嘲一笑,要想清楚却也不难,竟是一股妇人怨气。
往日忽忽,无只字片语,到了用人之时,也是由他人辗转转达,高高在上的权相爷,挥手惊风雨,以万物为刍狗,为何会如此理所当然?
“咚咚……”
边朝静人还没到,脚步声先传了进来,还有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他在门前一晃,张柬之的签押房为之阴暗了几分。
却是个体形肥硕的大胖子,腰围几乎要赶上张柬之面前的桌案,脸上的肉耷拉下来,下垂到了肩膀,眼睛极小,下巴到脖颈上的肉也堆了三四层,满面油光,许是跑了几步路,头上汗气氤氲,身上的绯色官袍湿了一大片。
“拜见尚书”边朝静艰难地俯身见礼,却是并不能弯下去多少。
“起来吧”张柬之微微蹙眉,摆摆手,“边监令到任已有几日,军器监下的工坊,可曾走动了?”
“回禀尚书,下官尚且不曾前往工坊,正在梳理核验军器监典章法度,下一步,下官将召集各工坊郎中,依次会谈策问,以身言书判考察诸人,能者上,庸者下”边朝静说的慷慨激昂,“如此一来,纲举目张,人才各得其所,各尽其能,下官去不去工坊,均已无关大局”
张柬之沉吟良久,边朝静所言,与权策倡导的重视工商,身体力行不相符,但对于当前朝官而言,是中规中矩的。
只是他话中也不无心机,所谓的能者上庸者下,也有可能是党同伐异。
“也好,你且认真办差,本官若有闲暇,会去与你一道策问,简拔有用之才”张柬之不动声色地将用人权收了回来。
他可以留下边朝静,表达情绪,但要是放任边朝静彻底把持住军器监,那是逆势而动,不智之举。
“是,下官恭候尚书指教”边朝静脸上的肥肉不自然地荡出一圈波纹,应下了命令。
“好,你下去吧”张柬之颇觉有些碍眼,随手打发他下去。
边朝静还没有移动出去,有一道黑影迎面冲来。
“哐当”一声,撞到了一座肉山,肉山纹丝不动,黑影却弹了出去,摔倒在地。
却是冬官衙门本堂郎中。
那本堂郎中也顾不得纠缠,一骨碌爬起身,从边朝静旁边钻进门去。
“尚书,今日邸报,云州官府上报,城中突发怪火,青天白日下,活活烧死了二百余人,这批人的遗物中,都有北塞兵马腰牌和装束……”
张柬之猛地将邸报握在了手中,却没有展开,而是盯着未出门口的边朝静。
边朝静脸上刚止住的汗水又是一层层冒出,一身肥肉,一圈圈荡漾,煞是壮观。